巴尔在他身为指挥使，久经战阵，自然有所防备，一拽马绳，提起刀，猛然一挥。
然而，他的刀并没有挥到那支箭矢，而是身后飞来一支箭矢，打掉了羽箭。
郑和放下手中的弓，高喊了一声：“巴尔指挥使，回来！”
“遵命！”
趁机，巴尔在他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长鸣一声，前蹄落下，飞快跑了回来。
于嘉看见这一幕，对郑和这个太监又是一阵敬佩，没想到，他的弓箭竟然这么准！
先不说是不是懵的，能一箭打掉正在飞行的箭矢，可见郑和骑射的底子是非常厚的。
随后，郑和再次举起了旗。
身后的十几个传令官们，全都拔出了腰间的剑，提起了一口气。
郑和刚想喊攻城，话没喊出来又咽了回去，回头说了句：“二十辆投石车准备，装上铁皮球，对准上防城！”
“得令！”
“二十辆投石车准备，装上铁皮球，对准上防城！”
“二十辆投石车准备，装上铁皮球，对准上防城！”
……
十几个传令官，纵马向两方跑去，一边跑一边传着号令。
上防城上的女真叛军将领们，将少主挡在身后，也向身后老弱妇孺下发的号令。
远远看去，城中的百姓纷纷向城上搬着石头，弓箭手直指天际，蓄势待发！
然而，他们不知道，郑和根本就没想着让骑兵冲锋、滚木破门、高架云梯，而是采用了最残酷的打法。
那铁皮球迎面飞来，留守的叛军们还在考虑这是个什么东西时，一颗颗铁皮球突然炸开，烟尘腾腾而起，铁片四外飞溅，顷刻间，城楼之上哀嚎遍地！
护着少主的几个将领，有的被割瞎了眼，有的被划伤了手臂，有的被钉中了脑门，有的被划开了肚皮。
而刚才放冷剑的叛军将领，直接被割开了喉咙，还未战斗便命丧当场。
城楼之上危险破除，郑和高举令旗，命令所有大炮对准城门，装填火药，捣实，安放石球，开火……
没过半刻钟，上防城的城门便被破开了。
郑和高声喊道：“擂鼓，冲锋！”
咚咚咚……
战鼓有节奏地敲了起来，北门所有骑兵拔出了刀，全体冲了出去……
可以预见的胜利，无法给人带来喜悦感，只会更加的压抑。
明军和巴尔在他的军户们，轻伤仅一百多人，无一人死亡或重伤，而上防城守军则是要惨烈得多，死了两千多人，俘虏男女老幼八千多人，粮草、金银、牛羊、马匹、兵器铠甲等无数。
郑和看着所有都尉，挥了挥手说：“留下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其余的全部杀了……”
“慢着！”
谁知，都尉们还没走，便被于嘉拦了下来。
“大人，学生认为不应该屠城……”
哦？
郑和挥了挥手，那些都尉才又退了回来。
“对付叛军，不该屠城？他们攻打周边的城池，手中几乎都有人命，留下他们，说不定哪天他们还会被另一个人胁迫造反。成大事者，不可心软，否则，战争将会无穷无尽地继续下去。”
郑和说得有道理，于嘉也知道。
圣母管不了国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不公，不忍心屠杀他们，他们将来还会作乱。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二百多年后，他们的后代会在关内制造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惨剧就是血淋淋案例。
然而，于嘉不想屠城，并不是代表说要放了这些人。
“大人，我大明地大物博，可人口区区五千多万，不如留下四十岁以下女人，将他们送至各处，嫁给独身男子，让她们熟悉大明的文化，替大明男子传宗接代。”
嗯？
郑和想了想，这倒是个好办法。
女人砍了也是砍了，不如就带回去，嫁给那些找不到媳妇的单身汉，还能为大明增加一些人口。
“你接着说，男人怎么办？”
“大人，国师道衍正在督建紫禁城、永乐大钟和天坛，不如，将这些叛军抓回去，送到顺天交于国师处理！”
此时，建设紫禁城的都是大明各地的犯人，还有各地的徭役，贫穷人家的苦力之类。郑和从来就没想过，抓外族的人给大明做苦役。
郑和眼中一亮，拍了一下大腿：“哎哎哎，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与其砍了这些人，不如榨干他们最后一点价值！”
五月，奴儿干都司太阳火辣辣的毒，随军出征，策马吹风三月，于嘉皮肤也黑了不少。
上防城叛军被彻底扫**了，郑和率领桑成、于嘉和苏毅，带着各卫所拼凑的两万军户，押送着最后一批叛军奴隶通过了长城。
各卫所接替押送奴隶和女人，护送郑和几人，几日之后便回到了迁安县。
在夕阳里住了几天，二人聊得天南地北。
原来，郑和是一名虔诚的伊斯兰教徒，他的愿望是去圣地麦加朝圣。
郑和说，再过两月他就要远洋出海，等着回来，希望于嘉已经通过了会试。
并且说，回到京师，一定向皇上说明于嘉的才华。
并且，话里话外向于嘉透露了，这次来迁安县，就是皇上暗中授意他过来看一看，于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忠心大明。
还有五个锦衣卫，不仅仅是保护郑和巡察北直隶，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他……
听了郑和的话，于嘉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三观正，幸好这段时间没有不轨的言论，否则，这五个冷血的锦衣卫，很可能一刀就能抹了他。
迁安县码头，郑和、五个锦衣卫登上了船，带走的，还有没用完的二百枚铁皮球。
孤帆远影中，郑和背着手，身后斗篷迎风飘扬：“大郎，就此别过！希望为兄远洋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高中贡士，定居顺天了！”
于嘉躬身作揖，说：“大人，学生定发奋读书，如你所愿！”
郑和走后没多久，北直隶行在吏部文书就下发到了永平府，经江平转发又转到了迁安县。
文书里，于嘉被任命为迁安县丞，随着送来的还有官印和一套官服，虽然还是蓝色，但胸前的鹌鹑图案换成了正八品的黄鹂。
因为迁安县配了县丞，那师爷一职便成了杂职。
还好，孙宁的任命文书之前已经下过了，品级保存在身上，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只是以后再上的师爷，无论是刑名、文案等等师爷，变成无品无阶的幕僚了。
一听于嘉成了县丞，长水里于氏宗族的人眼睛都直了，于江、于虎、于阿航和五伯四人，也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每个人都到夕阳里来道歉，请求于嘉原谅他们，将原主父亲的牌位请回长水里。
大丈夫心胸要开阔，于嘉也不想纠着这些人的过错了，便将于峰的牌位送回了于家祠堂。
以后，也就谈不上背弃宗族了。
文书中，苏毅也有了官职，但是没有任命什么职位，吏部也给他送来了一件武将官服和甲胄，胸前补子是从九品的海马，应该是郑和直接认命的，毕竟苏毅对大明有功。
一个多月，风调雨顺。
于嘉将那些女真女人分给了其他乡镇，组织了送亲队，游走在各乡各镇，命令单身汉子必须选一个走。
几乎没有反面声音，百姓们都是拍手叫好，称于嘉为青天大老爷。
六月末，礼部文书下达各地，乡试在八月初举行，要各地秀才，提前五日到达顺天府北京城。
和原来时空的历史出处不大，七月十一，朝廷的文书下发各地，郑和第一次下西洋，率领二百多艘大船进入了汪洋大海。
郑和之前提过一嘴，问于嘉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出海。
于嘉前世当了八年海军，对远洋出海有一定的知识，可今年是乡试之年，况且女儿刚出生，便打消了和郑和一起出海的计划。
对于读书人来说，赚钱、当小吏什么的都是次要，重中之重还是科举。
七月中旬，李刚和县府书房的其他学子，早早便收拾好了行囊，离开了迁安县。
于嘉因为事务在身，临近几天才准备好行囊，同卢文和方卓航、大雁乡乡老的孙子李鸿同乘一辆马车上了路。
小舅母为了让苏达见见世面，让他给于嘉当书童，背书箱、赶马车，这次同去顺天。
乡试三年一次，又被称为秋闱。
与院试不同，乡试不是一场考完开榜才考下一场，而是三场连着考，一场考完第二天接着考下一场，时间很紧凑，考生没有一点休息时间。
并且，参加乡试的秀才们自从开口开始，到结束为止，期间是不可以离开贡院的，无论是什么理由，出去之后就等于放弃了乡试资格。
这对考生的身体素质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好在于嘉穿越前当过兵，连着几天吃睡不好，也没什么大碍。
颠簸的马车里，卢文、方卓航和李鸿，每个人都拿着书卷，珍惜一分一秒的看着，除了马车颠簸的声音，连几人喘气儿的声音都听不到。
于嘉看着书卷，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这要是过不了举人，他这段时间的专心苦读付诸东流不说，还有何面目在县丞的位置上坐着？
马车行驶了一天，转眼间来到了酉时，天渐渐暗了下来。
苏达一拽缰绳，马车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表哥，天色渐暗，前方有个里，我们可否在那里投宿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