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像隔壁传过来的,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们看好他们,我去院中找找证据,到时候,咱们也不会太过被动。”
“知道了,大郎!”
卢文、方卓航、李鸿齐齐点头,刀抵着李宝和其余众人的脖子。
于嘉出了正房,来到了院子里。
他这才发现,客舍隔壁右侧是伙房,而正房和伙房中间,夹杂着茅房……
这设计,更让他觉得可疑。
茅房哪有设计在伙房和正房中间的,让客人故意闻臭味么?
谁知,进入伙房后,那味道更大了。
这里同正房一样,墙上挂满了用盐腌制的肉和鱼,发着阵阵怪味,奇臭无比。
唯一不同的,正房是将这些肉挂在墙外面,而伙房,将这些臭肉挂在了里面。
于嘉在伙房找了几圈,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便离开厨房,来到了正房和伙房中间的茅房。
打开茅房的门,里边有一个木桶,木桶之下,土好像被人翻过,于嘉拎起来,踩了踩地面。
咚咚咚…
“空心的?木板?”
于嘉用刀撬开木板,顷刻间,恶臭冲了出来,向下看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于嘉回到正房,拽下了墙上的火把,拿出火折子点燃。
李宝见到这一幕后,得意瞬间消散无踪,脸又紫又黑,瞪着于嘉咆哮道:“贱民,点火把做什么?不许进茅房!”
哼!
“不许进?我还偏要去看看!”
于嘉离开正房,拿着火把来到了茅房。
可照亮地窖时,于嘉‘哇’的一下吐了出来,许是他见过真正的战场,尸横遍野的场面,也受不了这个场面。
那地窖里边,竟然有十几个血淋淋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上面还爬着蛆虫。
果真,他们是个有预谋的组织。
于嘉脑海里,瞬间勾出了案件的侧写。
李宝仗着自己是吏,在路上骗行路的商人来长虹里留宿,而后,陈老汉假装掌柜下蒙汗药,从而杀人夺财,然后嫁祸给山中猛兽。
于嘉几人落入他们的圈套,皆因为捕杀了山中的猛虎,李宝几人见此心生邪念,企图杀人灭口,从而带着猛虎去县衙领取赏银。
可不料,这些倒霉的衣冠禽兽,碰见了于嘉这个硬茬子。
于嘉盖好地窖,拽过马车,同几人将巡司众人包括陈老汉扛到了马车上,用稻草塞住了他们的嘴,并且,拿了一床被子盖住了马车。
马车上,其他的弓兵因为失血过多,有的已经昏迷了,有的被稻草塞住了嘴,想喊就喊不出来。
陈老汉绝望的低着头,身旁李宝不停地挣扎着:“贱民,你杀了我,杀了我!”
哼!
“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于嘉拿起一把稻草,强行塞进了李宝的嘴里。
卢文几人现在,对于嘉那是说不出的佩服。不仅仅是杀了虎,而且,以一敌十,彻底给他们看呆了!
苏达找来一条长长的绳子,将这些弓兵整体绑在了马车上,而后转头,疑惑地问道:“表哥,你发现什么证据了吗?”
嗯!
于嘉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苏达虽说只比他小一岁,可并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见过死人,如果让他知道地窖里是什么,恐怕一连几夜他都睡不着了。
而卢文、方卓航和李鸿,于嘉也没有告诉真相,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住那种恶心的场景,再耽误了科举。
“证据确凿,这些人劫掠过路的商贾,骗至此处,杀人灭口,从而抢夺钱财。趁着凌晨,咱们快点儿回去禀告卢龙知县,万一天亮有人破坏了现场,那就不好办了。”
几人驱赶马车,大约用了两个时辰,到了四更天,才来到了县城门前。
城门前,当值的兵士瞄了眼几人,见几人身上都有血,又拿着刀,马车上棉被覆盖的东西还不停地蠕动,不由提起了一分警惕。
苏达跳下马车,作揖道:“军爷,我们是……”
“少废话!”
兵士举起刀,打断了苏达的话,警惕地喊道:“泼皮,问你们什么就说什么,马车上拉的什么,告诉我!”
苏达惊魂一夜,有气儿也没处发,兵士连话都不让他说完,导致他胸中的火再次窜了出来。
“能不能让人说完话?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闭嘴!”
兵士一步上前,将刀架在了苏达的脖子上,冷冷地说:“后边那几个人,马车上的被子掀开!”
“等一下!”
这时,城门后走过来一位披甲之人,上下扫了一眼苏达和于嘉几人,挥了挥手。
那兵士这才收回了刀,作揖道:“什长,他们身上有血,手里带刀,马车也向下滴着血呢!”
什长也拔出了剑,警惕地问道:“不知几位进府城何事?马车中拉的什么,应该给我们查看。”
什长刚想检查车辆,于嘉便从怀里掏出了真正的牙牌:“我是迁安县于嘉,有紧急事务进城!”
哦?
“你是于县丞?”什长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于嘉。
于嘉随郑和大破上防城的事,在他们这些军户中已经传遍了。
最近,卢龙县正在筹备县试,进进出出的书生很多,冒充于嘉的人也很多,什长有些倦怠了。
“你说你是于县丞我就信?你这招啊,都让之前的泼皮们玩烂了!”那什长有些困倦的接过牙牌,仔细地看了一眼。
牙牌制作起来不难,想要仿造也很容易,于嘉身上有血,手里拿着带血的刀,如果是山贼,那就麻烦了。
那什长也是聪明,两边都不想得罪,先给于嘉作了个揖,解释道:“于县丞,有所得罪。最近县试,冒充你的泼皮太多。既然你有牙牌,稍等片刻,我找人来接你!”
话语落下,什长回头,将于嘉的牙牌扔给了兵士,说:“你去通报逄县丞,把这个交给他看!”
“等一下!”
那兵士还没离开,便被于嘉拦了下来。
卢龙县作为永平府的治所,不仅知府、通判、同知这些大官都在这里,就说卢龙县就有三个县丞,一个管钱粮,一个管刑名,一个管文案,各自手下师爷更是不胜列举,他又认识谁?
万一,那个逄县丞来了,再说不认识他,岂不又要耽误一些时间?
于嘉想了想,说:“你去找知县王闵大人,告诉他我在城门口。只要说出我的名字,他不会迁怒于你们,会亲自来接我的。”
什长躬身作揖,笑道:“那得罪了,请大人稍等。”
哼!
苏达瞪着那兵士,愤愤道:“什长,你好好管管你的兵,我想和那兵士解释,他上来就拔刀。”
那什长并没有回头问,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兵士确实是拔刀了。
马车上的东西盖着棉被,不想让人看见,不停地蠕动着,还往下滴着血。眼前的场景和几人的装扮,就连他都要提起三分警惕,很难有兵士不拔刀。
还没等那什长解释,于嘉一把将苏达拉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什长,他是我的弟弟。”
那什长拱了拱手,也没有说什么。
不时,一辆马车来到了城门前。
王闵跳下马车,看了看门口的人,便快步跑了上来。
于嘉躬身作揖:“参见大人!”
王闵眉头紧锁,上下扫了一眼于嘉,疑惑地问:“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上下都是血呀?进城,咱们边走边说!”
王闵既然认识于嘉,什长也就不怀疑了,恭敬地行了个礼。
于嘉回礼后,牵着马车通过了城门。
苏达路过城门的时候,忽然觉得十分的解气,还特意地问了两句:“我说我表哥是县丞吧,你们还不信!”
于嘉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拽了他一把,对守门的什长笑了笑。
这表弟,架子挺大呀!
不多时,众人赶着马车,跟随王闵来到了县衙门口。
掀开被子之后,只见上边有一只老虎,额头上有一道血痕,全身没有伤口,一击毙命。
王闵倒是不奇怪,于嘉陪郑和打了一个多月的仗,虽没到百姓那里,可在官场、军户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并且,官吏们越传越邪乎,说于嘉一个人就能杀一百多人,就用了李白的诗冠名,十步杀一人!
所以,王闵认为以于嘉的武艺,一刀让老虎毙命是很正常的。
唯独让他吃惊的,马车另一边摞着十一二个人,都是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大把的稻草。
于嘉这才说出了前因后果。
大案宗族不能自治,需要官吏亲自处理。
王闵根本就没给李宝狡辩的机会,当即派出掌管刑名的县丞,带着他的两位师爷还有一班衙役,快马加鞭地赶往了石岩乡的长虹里。
果不其然!
掌管刑名的县丞回报,那地窖里有七具尸体,另外还挖出六个头骨,也就是说,这些弓兵最起码杀了十三人了!
铁证如山,也不用询问了。
况且,那李宝也没想狡辩什么,此时他才知道,他摸了老虎屁股,竟然不长眼劫了最近传的沸沸扬扬少年战神,活该有此下场啊!
王闵高声说:“将这些人打入死牢!等本县深入调查后,列出罪状汇报府衙,再做定罪!”
“遵命!”
衙役们将众人带下去后,王闵看着于嘉,佩服地说:“兄弟,为兄真要感谢你呀,这案子压了一个多月了,竟然,被你路过就给破了!而且,你们还解决了长虹里的猛虎大患!兄弟,多在我这住两天,为兄要多和你喝几杯!”
于嘉躬身作揖,笑道:“多谢大人好意,小弟还要前往顺天赶考,就不多做歇息了,等着回来,回来定要和你痛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