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其他人又都在重要的岗位上,于嘉只能只身前去,好在同行的还有李刚、田贺宝、途安、陈登几人,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唯独是书箱没人背而已……
满新雨给于嘉准备了好几件衣服,用包袱装好,都塞进了书箱之中。
“相公,这一走就要几个月,我不在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一定能成为进士的!等着回来的时候,把皇上赐婚那个妹妹也带回来!”
嗯?
于嘉仔细看着满新雨如水的眼睛,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也分不清娘子说的是真话还是违心的话。
“你真想让我把她带回来呀?万一她惹你生气怎么办呢?你岂不是找了个敌人回来?”
“别人敬我一分,我敬别人三分,姐妹好好相处,哪来的敌人之说?先不说你马上就是进士了,就说举人老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怎么也要有妾,否则,外人会说我不守妇道的!”
哎呀!
这时代的世俗观念呀,咋让人心情这么愉悦呢!
多个老婆,娘子不生气反倒高兴,还如此的通情达理,这上哪讲理去,气不气人!
于嘉紧紧抱住了满新雨,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说:“有你这样通情达理的娘子,夫复何求啊!那就借娘子之言,给你拿个进士回来!”
又逗女儿玩了一会儿,于嘉才依依不舍地下了楼,翻身骑上了马,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
嘴上虽然打着包票,可于嘉的心里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他除了会借用后世的诗词,文章什么的只是二两仙,表判之类,总因为判得不够严厉,时常在“不及格”范围上徘徊。
乡试能拿下解元,实属后世的那首《精忠报国》的词提了分数,若是试题中没有词,他估计能挤进前三十就不错了。
这还只是一省的人在考,会试是全国的举人一起竞争,还不是永乐三年通过的举人,历年积压下来的举人也都会去,要在万人之中脱颖而出,何其困难?
可于嘉依然要硬着头皮去一次,当做锻炼了,也见见世面。如果拿不下贡士,他就卷铺盖回来,如果拿下贡士,就在京城住三个月等待殿试。
江平和夏侯幌送来的卷子很多,百里迢迢给他送卷子,如果临阵退缩,说也说不过去,大不了,考不过复读三年呗!
只要不被落榜影响心态,第二次参加,必然比第一回参加考的要好。
因为天气还很寒冷,众人不准备坐马车去,于嘉便将马留在了县府,随众人一起登上了去卢龙县的船。
去拜访了江平之后,听了几句嘱咐,又询问了一下进京会试的事项,众人这才转乘上去京城的船。
北直隶水路崎岖,船没有那么快,足足行驶了四天,才从卢龙县到达京城,如果不是天气寒凉,于嘉都想一人一马飞奔而来了。
悠悠春风,走的是广阔的科举征程。
不出所料,夏侯瑛半年没见到于嘉,此次进京赶考,非要跟着于嘉一起去,于嘉也不好拒绝,只能带上了她。
这一次出门,共有五名举人。
李刚开办书院多年,虽说是个老色痞,可这么多年学问也没放下,看似心在商而不在学,实则十年磨一剑,此时磨刀霍霍,信心满满。
田贺宝是“资深”的才子,考了多年,才在这去年秋,一鼓作气的拿下了举人功名,自然不愿意再蹉跎下去,怎么样都要去京师搏一搏!
途安担任钱谷师爷有几年的时间了,永乐元年的会试他没有参加,已经当了七八年的举人,等的就是这次会试。
而陈登同途安一样,二人是同年乡试通过的举人,担任刑名师爷也有几年的时间。永乐元年会试他参加了,但是落榜了,压抑了这么久,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这四个人如此优秀,其他人,想必都是享誉一方的才子。于嘉不由得压力倍增,此时,该想的不是如何拿下会元,要想怎么样才能不落榜。
大船的夹板上,山川河岳一览无余。
于嘉拿着书卷,默默的背着……
“大官人,吃根黄瓜解解渴!”
呃……
夏侯瑛抱着一堆洗好的黄瓜,含情脉脉的站在了于嘉身后。
于嘉一阵无语,长得这么漂亮,而且和满新雨一样用上了这个称呼,实在是有点适应不了啊……
这时,途安上前笑道:“大郎,你真是艳福不浅呀!”
李刚三十五六岁,比苏毅小不了两三岁,田贺宝也有三十岁了,都背着手摇头失笑:“年轻人呐,肾好啊,甚好!”
陈登看着途安,打趣道:“迎风,现在不能管他叫大郎了,两个弟妹生出新大郎还不简单?皇上以已然赐字,我们现在要叫他仙婴了!”
这群花花公子,话里话外没一点正经样,说事儿还不忘调侃两句,惹的夏侯瑛拿着黄瓜,满脸通红。
沿着京杭大运河而下,本以为能节省不少时间,可越往南走运河越窄,并且,两旁杂草丛生,河道并不像后世那样宽,情况也不是特别的好,来往船只也渐渐的拥堵了起来。
怪不得,前元因为修缮河道,弄得民怨沸腾,各地纷纷起义,要想拓宽河道,根本不是个小工程啊!
本计划这是十天南下过长江,结果,到了三月初,大船刚刚刚过秦岭,看这个状态,到了京师歇不了几天,就要上“战场”了。
于嘉满心无奈,早知道这样,不如从天津港坐船,沿着海路到京师呢,虽然风浪大一些,船晃一些,可最起码速度快呀。
烟花三月,江南春雨延绵。
终于在三月十二这一天,船舶到达了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口,河道这才宽了些,船舶的速度终于提上来了。
三月十三,晴空万里。
于嘉站在甲板之上,看着前方偌大、繁华,充斥着文明古迹的京师,结合四天后就要参加会试那压迫的心情,不禁诵起了李白的那首《登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上凤凰游,
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
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
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
长安不见使人愁。
李白看不见长安发愁,他是看不见顺天发愁啊!
京师,水路城门口,汇聚了大大小小数百艘等待进城船只。
查验牙牌的兵士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想必是会试在即,全国各地进城参考的举人太多,忙得不可开交,好久都没有睡过好觉了。
兵士带着浓重的口音,说话也有点酸,根本听不懂,还赖别人不拿牙牌。
“都提前把牙牌拿好,别到你那耽误时间,再找不到什么的!”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举人们在家都是老爷,出门在外都是孙子,毕竟,谁也不会在开考前夕闹出点不好的事来,也都忍了这兵士的眼神和态度。
临近考试,京师的客栈更是难找。
尽管不差钱,可每个客栈都住满了,想找还真不容易。
郑和出海已经有一年有余,指望是指望不上,众人找了一整天,腿都走麻了,就连最贵的悦来客栈都住满了,连天字房都没有。
眼看着到黄昏了,于嘉有些着急,要是几个老爷们还好说,租一个民宅挤着也行,可夏侯小姐跟在身边,总不能让她也跟着一起挤呀。
京城作为皇朝的核心,自然是一等一的繁华之地,烟花三月,会试在即,更是热闹非常。
即便是前世见惯灯红酒绿的街角,于嘉也被这六朝古都繁华景象震惊了,这样的繁华,这样恢弘的京师,这是华夏民族的骄傲!
京师百姓自称“天街骄民”,比别处的人鼻子自然高,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四个举人老爷,三个正八品的朝廷命官、一个没有品级的师爷,找个客栈,都能让店小二撵来撵去……
这些奸商,还大幅度地提升价格,邻近贡院的考区房,租金让于嘉这样的富豪都瞠目结舌,但也没能阻挡各地举人抢房间。
而百姓们也会趁机发一笔,临近贡院的百姓家,仅仅是一个屋子,月租金就达到了三十贯!
于嘉这也能接受,关键没有啊……
没有办法,于嘉带着夏侯瑛又绕回了悦来客栈。寻思是不是钱少了,可以再加一些,或者把小二们住的那间房腾出来,钱给他们,赚钱外快不也好?
可刚商量的时候,店小二就邪魅地勾起了嘴角,悄悄的和于嘉说:“我和几个兄弟早就商量过,也是为了行好,替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书生分忧解难。你若真想租也行,一个月二百贯,这个价格不贵……”
什么?
二百贯?
这个价格还不贵,都能从这京师买一栋不大不小的宅院了!
也不是说于嘉差钱,店小二上来就狮子大开口,面对这种情况,于嘉还真就不想给,连讲价都懒得讲了。
见于嘉不回话,半晌后,店小二直起身来,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若是半夜回来,估计就成三百贯了!我看,你们是没有钱吧?一群穷鬼,那还敢提出租我们睡觉的房?滚滚滚,别挡着门!”
什么态度?
陈登、途安、李刚顿时也怒了,不租就不租,怎么还骂人呢?
然而,刚想反驳,身后两人走了过来,夹腔带调的说:“这挨骂的是谁呀?快让我看看!哟哟哟,这不是于解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