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朱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仙婴,那百官的奏折中说,你欺压百姓,不让百姓给士绅们种地,导致五月份了,宛平县万顷良田还没有耕,这个怎么解释?”
于嘉并没有慌张,他早就预料到那些士绅会倒打一耙,将这个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也早就想到回复的办法了。
“皇上,娘娘,那可不是我不让他们种地,地都是士绅们的,没有百姓一寸,百姓们心中早就不满了。
而且,士绅们压榨百姓,辛苦劳作一天,才给六文钱!自然没人给他们种地了。”
朱棣想了想也对。
这里工作一天休一天,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十文钱,而且,第二天还能蒸些包子馒头馅饼出来售卖。
不仅如此,百姓还可以购买这些东西,拉到乡里去卖。
但是,民以食为天,身为一县之长,万顷良田就这么荒废着,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朱棣柔声说道:“你得想办法种啊,再过一阵就六月了,九月份能长出庄稼吗?”
于嘉躬身作揖,笑道:“陛下,这是臣的妙招,想办法逼迫士绅,将田地按收时的价再卖给百姓,如果组织百姓去耕种了,那些士绅,肯定是不会放手的!”
哦?
“你说说你的想法?”
“皇上,宛平县有一万两千顷田,产粮多少石我没算过,不过,到了九月份,百姓可以用钱来代替秋粮税。
臣粗略算过,此处工厂群,按照现在的规模,每年产生的收益大约在百万两左右。
如果,再扩大规模,单说顺天一地,朝廷岁入二百万两不是什么难事,足以顶上郑大人下西洋的钱。
臣之所以没有交税,也没有上奏折,是用这个钱扩大规模了。
臣准备将宛平县,打造成顺天府的经济特区,打造成京城最大的经济中心,为陛下迁都顺天打下良好的基础!”
朱棣点了点头,不自觉地竖起了大拇指。
顺天府购买东西的人少,可大明有那么多人,向外地发货,这些东西就供不应求了。
况且,紫禁城正在筹建当中,这些材料也能支援上,完全是以战养战的办法,一举两得,既能供应紫禁城所需的材料,又能给大明充实国库。
但是,这都不是不种田的理由。
“仙婴,你刚才说的招,是什么意思?就是为什么没有开垦土地,你还没有回答朕。”
于嘉作揖说道:“皇上,之前我和士绅们谈过,要他们按收时候的价格,将土地卖回给百姓。
可他们都不同意,说,如果卖回给百姓,要出当时二十倍的价格!
我这是在压他们,再过几天,他们估计就崩了。
因为,按照太祖旧制,谁的田地荒废治谁的罪,万顷良田,可都是他们的,跟百姓没有关系。
陛下,如果此时您再质问他们一下,他们估计都得慌了,田地就舍得出手了。
我临时组织百姓耕种,到时候产量虽然低一些,但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哦?
哈哈哈~
朱棣这才想过味儿来。
感情是光脚,都不怕穿鞋的。
反正百姓现在有营生,也都能吃饱了饭,愿意给士绅干就干,不愿意当农奴就干别的。
这样一来,士绅肯定着急。
“你这招是真损啊!也是多亏了你会制造那些东西,否则,还真就不好处理。那行,到时候朕陪你演一场戏,质问那些士绅!”
徐皇后问道:“仙婴,南城门前那些流民怎么回事啊?听士绅们说,这城中繁华都是你做出的假象,那些流民才是真正的贫苦百姓?”
哼!
又是这些士绅,在背后捅他刀子!
于嘉解释道:“娘娘,他们记恨我给百姓带来了好生活,没人给他们种地了,就不停给我造谣。
南城门前那几千百姓,都是其他地方赶来的流民,并不是宛平县的人,我每天给他们发食物,也逐渐给他们安排生计、住所。
但怕全放进来城里混乱,所以就让他们在城外等着,准备一点一点消化。”
哦!
于嘉啰啰嗦嗦一大堆,终于解释明白了,门口流民为什么那么多。
不多时,苏达将车重新开回了门口。
朱棣和徐皇后,在于嘉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马车外,百姓们都俯首叩头。
“皇上,侯爷是好官,千万不要惩罚他呀!”
“皇上,别听那些士绅们胡言乱语,他们是记恨侯爷,给侯爷造谣!”
“皇上,侯爷是好人啊!”
……
朱棣连点点头,隔着窗,让百姓都站起来,高声喊道:“朕非昏君,朕也能看出他是个好官,你们放心,朕不会处理他的!”
有皇上保证,百姓这才散开,脸上才浮现出一丝轻松。
没过多一会儿,丘淇公、行在六部侍郎、后军都督府左右都督,顺天府尹方泉率领顺天府官吏,同时来到了宛平县衙。
丘福表情沉重,悄悄地瞄着于嘉,生怕他说错什么话,再惹了皇上不开心。
可没等丘福开口问,皇上看着夏侯幌,满脸轻松地笑道:“你是行在兵部侍郎,对吧?”
虽然夏侯幌身居高位,但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出彩的事,也是这两年才升的官,所以,朱棣只听过他的名,并不认识他的样子。
夏侯幌浑身一抖,跪地参见:“行在兵部侍郎夏侯幌,参见陛下。”
“起来吧!”
朱棣笑呵呵的说:“你要感谢丘福啊,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就是朕的女儿都嫁人了,否则,也想捉了于仙婴当驸马。”
驸马?
于嘉站在一旁,不由地抖了一下。
这个词儿看似荣耀,实则非常的难干,自古以来,公主都是娇生惯养,蛮横无理,而且,伺候不明白还容易获罪。
最重要的是,他有娘子,不能再娶公主了。
皇家,可不如夏侯幌一样,能让女儿给别人当小妾,如果被朱棣选中的话,两个娘子可都要休掉的,以皇上的命令休妻!
于嘉默默祈祷着,希望这是句玩笑话。
见皇帝这么说,所有官员都笑了起来,唯独顺天府知事,正八品的尚轩表情不开心,看着于嘉咬牙切齿。
于嘉处处经历难事,怎么就这么幸运,处处都能让皇帝满意?
宛平县搞成这个样子,士绅们群情激奋,朝中百官弹劾于嘉,都弄不倒这个泼皮,这是有上天相助啊!
于嘉越得意,那尚轩就越生气。
不多时,宛平县几十位士绅,都被带到了县衙之中。
当着皇上的面,他们可不敢胡说,朱棣问什么,他们也就回答什么。
现在弄明白了,百官弹劾于嘉,纯属是捕风捉影,听的都是谣言,或者是宗族之人给他们的消息,纯属诬告之语。
可朝堂之上谏言,说错了也不能作为惩罚,朱棣只能暗暗咽下胸中闷气,在心中也为怀疑于嘉,责备了一下自己。
自古明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朱棣起身,看着所有士绅,背着手问道:“各位,朕有一个问题,既然你们说百姓不给你们耕种,为何不提些工钱呢?”
吕太公狠狠瞪了眼于嘉,而后叩头说道:“皇上,我们后来加工钱了,承诺给百姓每人每天十五文,但是这个价格,他们也不来种地。这一切,都是知县大人的错!”
“什么叫我的错?”
于嘉反驳道:“你们平时压榨百姓太狠,百姓心中都有怨言,如今能吃上饭,谁还管你们?”
“行了,行了。”
朱棣打了圆场,拦下了众人。
这些士绅虽说兼并的土地,可也是当时建文朝放松管制导致的,并不算十恶不赦。
而他们都是朝中官员的亲属,因为这点小事,还真不好处理。
但是,为了让他们将田地归还给百姓,还是要吓一吓的。
朱棣假装皱起眉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百姓愿意挣钱就挣,不愿意挣钱就不给你们干,这个很正常!你们耽误了种地时间,导致粮食欠收,该当何罪!”
啊!
几十位士绅,脸色一白,连连磕头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好了,朕给你们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将收的土地原价卖回给百姓,这样,百姓就会自己打理自己的田地,你们也免于罪责。”
唉~
士绅们不想同意,可又不得不同意。
那么多土地留在手里,别人不给他们当农奴,如果再挺下去,到时候皇上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吕太公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先不说于嘉威胁借钱,还不提还钱的事,就说百姓敢对他吕家动手,导致吕震残疾,也得把于嘉拉下马。
“皇上,我们同意归还土地,可田地尚未犁出沟陇,现在种也来不及了。百姓皆有罪,法不责众,首先就应该处理知县!”
对!
黄老爷子站了出来,狠狠瞪了于嘉一眼:“皇上,知县明知我们的田地无人打理,还不带领百姓给我们种,故意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责任最大的应该是他!”
既然答应了归还田地,于嘉就放下了心中的难题了。
当初,皇上派他下来整治宛平县,目的就是这个,让百姓重新的富有起来。
只要百姓拿到了田地,就代表着完成皇上给的任务了。
“吕太公,黄老爷,如果你们今天归还田地,明天,万顷良田就能播种上,你们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