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太公现在不敢说话,应该是不敢在外边说话,上回的欺君之罪,朱棣没找他算账,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吕震倒是不怕,于嘉虽然是侯爵,但只是一个六品官,在他这正二品尚书面前就是蚂蚁一样的存在。
“于仙婴,宛平每天大约来六十波外地商人,散地小贩儿不算,每天最少能挣五千两,两天,就能还上我吕家的钱!”
这吕震,还替他算账,比他自己算得都明白。
“一天的确能挣五千两,但是,你算没算过百姓们的收支,你算没算过购买原材料的钱?再说了,这是国有企业,我能拿企业的钱还你们吗?”
畜生呀!
几十位士绅,哑口无言。
当初不是拿着他们的钱盖的厂子,就是国家的工厂群,有了钱,应该第一时间还账啊!
黄俨愤怒地说:“泼皮,皇上走之前可是说过了,有钱就还给我们,感谢我们出钱为百姓谋生计!朝廷奉银半年一缴,县府里现在的钱,足够还给我们的!”
还钱!还钱!
黄俨说得对,皇上也的确说过,有钱了就一点一点还给士绅。
宛平县如今,只解决了十万人的生计,还有十万多人还没有工作。
于嘉还想继续加大规模,一提拿出十万两还债,想着就肉疼。
还有,这些老爷们都不差钱,无非是心里憋屈,怪自己将他们的土地分给了百姓,没事找毛病而已。
“这个钱,我还想干点造福百姓的事儿,干点造福大明的事儿,我会给皇上上书,让他和你们讲情的!”
士绅们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心里种种心情拧在一起,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草!
这于嘉,就是个铁公鸡呀!
吕震愤怒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哦!那你说吧,你要留着那钱干啥!莫不是想从中扣一些油水?今天就在这里,你如果说不出个一二三,本官必定参你一本!”
于嘉哪有什么理由?
工厂已经饱和了,新的职业还没想出来……
忽然,于嘉眼前闪过一抹亮光。
大量花钱的方法,又能给大明造福,又能给百姓造福,而且对迁都有好处……
铁路!
这可是他的专业,前世,他可是一名火车司机,从路基到桥梁,从砟石到枕木,从钢轨到机车,各部分数据都知道。
如果建造一段铁路,不仅能运输物资,还解决了其他十万百姓的工作,最重要的,这些钱能有一个好的理由花出去!
“吕前尚书,黄前公公,我说出来,你并非听得懂啊!”
哼!
吕震、黄俨一听这个称呼,差点从轿椅上站起来,为什么官位前面加个“前”字?
“我们懂不懂,你说出来行啊!”
于嘉双手背在身后,说:“就在去年,我殿试写过一篇策论,你们还记得吗?”
那篇策论,吕震和黄俨都知道,想法虽然天马行空,可文笔就像屎一样,也导致了内阁和满朝文武强烈抵抗。
奈何,大臣们都干不过皇帝,还是让于嘉成为了进士前三甲。
“交通强国,铁路先行?”
对!
于嘉点了点头:“就是那篇策论,我现在用钱,准备干那件事!”
嗯?
哈哈哈!
听于嘉这么说,吕震和黄俨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满脸嘲讽地笑了起来。
“你别把牛皮吹破了,写的那玩意儿就不切实际,一个人就能拉动十几辆大铁车,你以为是马车呀?”
“说的就是,虽然你能造出拖拉机,但你策论里写的蒸汽机车,可是长十丈,高一丈半,别说我瞧不起你,你是真弄不出来!”
哎呦喂!
于嘉最怕别人和他叫板。
曾经叫板的人,哪个下场也不太好,从田贺宝到惨死的秦云,一个也没捞着好。
“这样,咱们打个赌,半年内,宛平县到京城这三十多里,我要能连上一条铁路,机车在上面跑,你吕家和黄家一万贯我不还了,而且,你们要脱光衣服,站在城楼上喊你是傻子,敢不敢?”
嗯?
吕震和黄俨满脸通红,他们堂堂朝廷的大员,一个正二品,一个正四品,竟然跟小孩子一样,玩起了打赌。
“本官才不像你那样幼稚,玩这种弱智的把戏!”
“说的就是,这种游戏太愚蠢了,本公公为什么要和你赌!”
哼!
于嘉挥了挥手说道:“说你们二人怂就好了,没有胆子赌,你们两家谁家不赌个几万贯?一万贯都不敢赌?还不如一个女人!当然我是说吕震,黄公公本来就不是男人……”
咯吱咯吱!
黄俨牙咬得咔咔直响。
这于仙婴,又嘲讽他,又找借口污蔑他!
黄俨愤怒地拍了下椅子,尖锐的声音咆哮道:“泼皮,谁不敢赌?你说的没错,爷家里还真就不差这一万贯!只是咱们要说好,如果你半年内造不出来,不能达到你策论里所说的那样,你又会受到什么惩罚?”
于嘉举起手,高声喊道:“欠你黄家的一万贯,我自掏腰包,五倍偿还!”
好!
黄俨看于嘉这自信的表情,更是气得不行。
如果不是腿还没有知觉,如果不是后边那么多百姓围着,肯定要上去甩于嘉两个大巴掌。
真是太气人了!
“这可是你说的,宛平县百姓都能作证,半年内,连接好宛平到京城的铁路,长十丈、高一丈半的蒸汽机车可以从上面跑!”
“我说的!”
于嘉有足够的自信。
宛平到达京师没有多远路程,而且差不多都是平地,不需要挖沟,也不需要架设桥梁,最多弄两个涵洞让小溪的水流过而已。
这样一来,自己不仅能提前研究出铁路,还能报了这两个货在皇上面前乱说他坏话的仇,一举两得。
于嘉紧接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吕毅:“吕前尚书,我现在忽然非常敬佩黄公公,他比你要爷们很多!”
黄俨高高地昂着头,自己只是因为这个皇权制度,导致某方面不健全而已,骨子里还是个纯爷们儿!
然而,于嘉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黄俨呛死过去:“吕前尚书,黄公公虽然天生是个残疾,但身残志坚,你还不如他们呀!”
干你娘!
黄俨在心底暗骂着。
狗日的于仙婴,又拿他的缺陷调侃他!
但他这回没敢骂出来,对面是徐皇后的义子,真给自己弄出点祸事,真就犯不上。
吕震气得浑身颤抖,头一次见到欠钱欠的这么仗义的,还要不要点脸,还要不要脸呀!
然而,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不就说明了,他还不如一个太监勇敢吗?
砰!
吕震用力的拍了一下凳子,愤怒地咆哮道:“泼皮,你这个赌注不够狠,我要加磅!如果你输了的话,也要脱光衣服站在城楼上,喊你是大傻子!”
“好!”
对面气的面红耳赤,这一面脸上却十分从容,其他士绅看在眼中,爷都不敢说什么。
满新雨悄悄拽了拽于嘉的衣袖,小声说道:“相公,你说自掏腰包还他们十万两?咱家可没这么多钱!夕阳县那几个小作坊刚多大?几年不过攒了两万两而已!”
于嘉拍了拍满新雨的肩膀,笑笑说:“你放心吧,我输不了!”
可满新雨的表情,特别的纠结。
能做出来还好,如果是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做不出来,他们家可要倾家**产了!
十万贯,就是把亲戚家里都淘个遍,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呀!
“相公,你已经二十岁了,身为一县之父母官,怎么这样孩子气?十万贯的赌,说打就打?”
想当年,梁山好汉起家,不过也就是抢了十万贯生辰纲而已,拿着这些钱,都能进山建出山寨了!
“放心吧,娘子,这么多年我打赌,什么时候输过?”
唉!
满新雨终归是个女人家,他只想相夫教子好好过日子,从来没想过提心吊胆过日子。
然而,自从于嘉考中举人之后,动不动就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成为寡妇。
“哼!不管你了!到时候你赔了钱,别怪我不给你拿钱!”
“姐姐……”
满新雨留下一句话后,拽着夏侯瑛,又走进了县衙之中。
呃……
以温柔著称的娘子,还发火了……
哈哈哈!
这一幕,看得黄俨和吕震哈哈大笑,几十个士绅老爷,也是满脸的嘲讽。
“于知县,家里没有那个钱,还赌什么呀?输了你能赔得起?你是故意拖我们时间是不是?”
“就是,快点拿钱还给我们,咱们相安无事,别到时候真完不成任务,弄得你倾家**产。”
“今日之事,我们也不会让族亲禀报给皇上,你就把钱还给我们就好,县衙里也不是没有,干什么呢!”
……
县衙里的确是有,可这些钱,他就是不想还!
也不是那赖账的人,这些都是他们多年来奴役百姓挣的钱,如果还给了他们,自己心里不舒服而已!
吕震和黄俨在朝廷里没少说他坏话,而且,那吕太公和黄老爷,朱棣微服私访时一直和稀泥,对于这种人,还真就不能给他们好脸。
“这个赌已经立了,就没有撤回来的道理!其他士绅的钱,等赌约完成了之后再还!现在是九月份,来年三月初,宛平到京城的铁路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