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阁楼,众人跟随小二上了三楼。
房间很大,整体木质建筑,两个大花瓶看似价格不菲,一张花木雕桌子摆在中央,窗外景色,一览无余。
小二上了一桌子酒菜,有酒有肉,但众人都无心吃,全都趴在窗边,等待着比赛开始。
听小舅母介绍,端午节除了赛龙舟外,还有诗会,各乡和县里的读书人都会来,不少人,都是冲着诗会而不是看龙舟,指望着一语惊人,被知县大人发掘。
转眼间,到了卯时,太阳渐渐升了起来,知县江平的马车从县府出发,向本次龙舟赛被“征用”的码头而来。
陈总甲和刘总甲,带着四十多名衙役跟随两旁,江平、途安、陈登、文吏、狱吏五人登上码头木楼,两岸的喧嚣瞬间停止。
端午节和过年还有中秋节,但凡有盛会,百姓是无需向县令下跪的,仅此三天。
众人落座后,文吏送上文书,知县江平起身,为龙舟赛献上贺词。
虽然有铁皮围成的喇叭扩音,可离得太远,于嘉根本听不见是什么话,只能听见江平扯着嗓子喊,估计是纪念屈原,以此精神灌输百姓的爱国思想,祈祷国泰民安。
随着江平念完,码头力夫拎起鼓槌,将岸边的大鼓敲得咚咚作响,龙舟赛正式开始。
码头的右边五里处,十三个乡的龙舟整齐列队,虽说是乡下的龙舟,比不上各县参加府城比赛的龙舟,可百姓们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起始处,两岸彩旗招展,随着雷鸣般的锣声响起,各龙舟上边的汉子,喊着口号滑起了桨,渐渐地,前后也拉开了距离。
大雁乡龙舟,敲鼓带队的人,是乡老的孙子李鸿。
本来,乡老允许于嘉想派人参加比赛,说好了给他两个位置,可夕阳里百姓都愿意守家挣钱,没人愿意参加,于嘉便回绝了乡老的好意。
岸边各乡的人,都扯着嗓子加油,连满新雨等人,也为大雁乡的龙舟加起油来。
一直到了中午,龙舟赛才结束,围观的人群才依依不舍的散开,最后获胜的不是大雁乡,但大雁乡也不是最后一名。
各乡的百姓,帮忙将龙舟拉上岸,放到指定位置后,才各自退了下去。
第一名的龙舟,划桨十人和敲鼓的人,都获得了县府一百钱的奖励,还有一块象征着荣誉的铜牌。
龙舟结束,下午,便是文人们的盛会。
不过巧了,决赛地点就在望江阁。
而之前场次不定,要看报名人数多少,文吏分配,考官即兴出题,两两对掐,由各私塾的先生们作评断,直到决出前八名。
像这种官方性的诗会,肯定不能写**诗,也不能做出口水诗,如今民风开放,并不是不允许写**诗,是写出来就等于浪费机会了,并不会得分。
想进入决赛,唯有歌功颂德,精忠报国之类,例如《满江红》那样慷慨激昂的诗词,才会得到那些先生们欣赏,才有可能进入决赛。
但文人也是要面子的,马屁不能拍得太直白,要隐约一些,要拍得清新脱俗。
虽说,诗词对于嘉来说并不是强项,可他觉得有些意思,便和众人打了声招乎,也下楼报了名。
果真是不要报名费,共有一百六十多人报名,看热闹的更是多,围的里三圈外三圈,若不是衙役封锁了外围,山海卫的兵士维持秩序,现场恐怕会乱成一锅粥。
但不要报名费也反映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报名的人水分很大,同乾隆那首“一片两片三四片”同等境界的诗,都能被人写出来提交。
于嘉写不了诗就写词,后世那么多歌,随便拽出几首就是一首好词,进入决赛并没有什么问题。
转眼间,人数只剩下了八人。
这时,于嘉才注意到,秦云也参加了这场诗会。
自从烟花文会之后,秦云进了县学,而他成了知县的门生,两人的交集就少了。
而其他六人,于嘉只认识方卓航。
端午诗会与科举不同,无论是诗词好不好,都会被当众宣读,如果写的好,就博得满堂掌声,写得不好也会博得满堂哄笑。
除了他和方卓航,知县其他的门生并没有参加比赛,可能感觉没什么可比性,赢了也不光彩,输了反倒丢人。
决赛八人,采取的是抽签方式。
转眼间,于嘉和秦云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望江阁内。
于嘉也松了口气,再这么写下去,后世的歌词,都不知道挑哪首好了!
端午诗会的最后一场,要知县和两位师爷共同评判,决出谁胜谁负。
江平指了指于嘉,故意板了下脸,八成是数落于嘉跟着混什么热闹,责怪他对学子们降维打击。
那江平想了想题,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如此盛世,岂不让人留恋?那不如,你二人就写一首盛世的诗,称赞大明国泰民安!时间为一刻钟!”
又是描写盛世……
一刻钟,着实有些短了呀!
这是于嘉的短板,就算是给他三天,让他憋出一首诗,那也是非常难的!
可是吧……
那秦云狠狠瞪了于嘉一眼,讽刺地说:“大郎,诗可是你的弱项啊,你输定了!”
“你就那么自信?”
于嘉拿起毛笔,并没有看秦云,而是静静想了想,什么诗是出现在此时以后的,恰巧还是描写盛世的。
虽然是即兴诗会,可怎么说也要天衣无缝,要是写出已经有的诗来,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哈哈哈!
秦云一脸得意的笑,想了想便写出了第一段话,一边写着,还不忘嘲讽着于嘉:“大郎,写词你厉害,写诗你就是不行,你输定了!”
不一会儿,秦云就想出了第三句话,转头看向于嘉:“你输定了,我就剩最后一句话了,哈哈哈!”
哼!
“写出三句话很牛吗?”于嘉拿起笔来,龙飞凤舞的写着。
春裁方胜着新罗,
夏换轻纱赏绿荷;
秋有新蒭香糯酒,
冬来暖阁醉颜酡。
四时受用般般有,
八节珍羞件件多;
衬锦铺绫花烛夜,
繁花似锦大明国!
这是《西游记》里,三圣试禅心一难里边的诗,于嘉原封不动搬了过来,唯独将最后一句,“强如行脚礼弥陀”改成了拍马歌颂大明的句子。
此时,虽然有前元杨景贤写的《西游记》了,但还没有得到吴承恩的修改,里边并没有这首诗。
名字也不起了,给江平一个机会!
于嘉放下毛笔,躬身作揖:“大人,学生写完了!”
嗯!
“呈上来。”
衙役拿起诗,送上了首位。
同时,秦云也写完了,由衙役送上了主台。
秦云转头看着于嘉,小声说:“大郎,你就乱整啊,大人亲自审阅你也敢乱写,真是无法无天!”
于嘉静静的看着前方,并没有搭理这个囧货,嘴角动了动:“你就知道我是乱写的,或许,你写的真就不如我!”
二楼走廊,苏家、满家人,都静静地看着下方。
哼!
秦云冷笑道:“你当我傻?我写到第三句时,你一个字没有动,还和我同时交卷,你能赢过我?就是让你我身后这些童生,随便一人上来,怕是都能将你踩在脚下!”
秦云此话一出,围观的那些学子,也都议论了起来。
“那小子,听说是知县大人的门生,还是里长呢!”
“对对,我也听说了,他是夕阳里的里长,我们用的铅笔香皂,都是他想出来的!”
“这么聪明?那他写诗指定很快!”
“快不代表能赢,凑字谁不会呀,关键要写得好才行!”
“我觉得,那个秦云能赢,他思考一句写一句,而于嘉,寻思了半天,便从头写到了尾,我从没见过这样做诗的!”
……
于嘉听着众人的议论,也渐渐地担忧起来。
他并不懂诗,每次考试几乎都是拿用后世的诗词,词还好说,随便找首正能量的歌就行,可诗就不好弄。
或许,吴承恩这首诗……
就在这胡思乱想之际,江平拿着秦云的诗站了起来,先是读了一遍,而后高声道:“一刻钟,能写出如此好的诗,本次诗词大会,获胜者,是秦云!”
哗啦啦!
顿时,现场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多谢大人!”
秦云躬身作揖,而后嘲讽地看着于嘉,笑道:“大郎,你也就是鬼贼一些,会给人反下巴豆而已!你等着,等乡试时候,看我怎么……”
“先闭嘴!”
秦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知县江平打断了,只见他拿起于嘉的卷子,念了一遍。
在场的文人童生们听后,无不瞠目结舌,左看看右看看,都猜测这是谁写的诗时,江平开口说道:“这就是于嘉写的诗!”
啊?
众人不解的看着于嘉。
就连秦云,也是舔了舔嘴唇,满脸的不可思议。
即兴写诗,本就有口水诗的意味,不加修改,一次成型,看的全是书生的作诗功底。
可这首诗的意境,远远不是他能比得来的,也不是一刻钟能作出来的,就算诗仙李太白在此,也不可能!
可这样的诗,为何会败给他呢?
啪啪啪!
这时,江平拍了拍手,高声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本县来说,为何这次诗会,我与两位师爷判定是秦云获胜。”
众人也都不明所以,直勾勾的盯着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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