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逼仄的甬道內血肉蠕動,宛若某種巨大活物的腔腸,興許是受到地窟影響,絲絲縷縷的火焰滲透了出來,揮散出扭曲的光。
秦玹的身影被映照的有些畸形。
他一邊自甬道內狂奔。
一邊扭頭往回看。
看到似乎並沒有什麽身影追上來,甚至那股壓抑於他心弦之上的、令他感到極為不可名狀的恐懼感也逐漸消散。
秦玹頓時輕舒了一口氣。
他喉嚨中發出的依舊是那老者的嗓音:
“呼!”
“幸好那位不可言說的存在沒有追上來!”
“不過話說回來,剛剛我似乎感應到了兩股不可名狀的氣息,都讓我感到靈魂戰栗,難道說……這‘牆中之鼠’秘境中竟混進來了不止一位那種存在的化身?”
自語之間。
秦玹臉上隱隱浮現出一個老者的麵容輪廓。
這輪廓陰霾遍布,麵色顯得十分難看,嘴唇張闔之間,忍不住似要咒罵幾番。
但一想到那位不可言之存在的化身就距離他數十步之遙。
頓時又把口中芬芳憋了回去。
這時。
秦玹嗓音驀然一變。
竟變得年輕了起來。
年輕聲音頗透著幾分不滿,說道:
“喂,老頭子,你不是說要找那‘舊日財寶’去的麽?怎麽就差點把我的身體帶到陰溝裏去了?靠,那個淚痣女人也實在太恐怖了,光看其一眼,我就覺得我要瘋狂!”
“還有……”
“剛剛地窟中的那玩意兒我似乎在一些禁忌資料中看過,應該是一尊堪比半神的‘原生種’墮落者吧?”
“我們三大世家的私人秘境裏居然圈養著這禁忌玩意兒?夭壽了,我居然都不知道!”
作為堂堂秦家“領袖神子”。
秦玹覺得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應該是極高的。
畢竟是未來家主的第一繼承者啊。
但現在。
他突然發現。
自己似乎隻是一個小醜。
整個秦家,整個三大世家,在他眼中驟然間變得極為陌生了起來,陌生得竟讓他覺得有些恐怖。
“老頭子,你既然知道這‘牆中之鼠’秘境中隱藏有‘舊日財寶’,而且還對這裏的地形方位都十分熟悉,應該曾經來過這裏吧?”
“你怎麽不跟我提那‘原生種’墮落者的事情?”
秦玹聲音透著幾分埋怨。
更是有幾分憤懣:
“早知道如此,我高低得準備個後手,向國家官方舉報三大世家的陰謀勾當!”
“該死!他們居然不告訴我這種隱秘之事,顯然家族並沒有把我當成真正的秦家領袖神子!”
“我特麽隻是一顆棋子而已!不!可能連棋子都不如!”
突然。
秦玹的嗓音一變。
又變成了厚重深沉的老者聲音。
就聽老者聲音中也是透著幾分不滿。
他罵罵咧咧地說:
“他奶奶的!我司徒謀半道崩殂,墜入墮落,搞成現在這副不得不寄生於你這小子身上的鬼樣子,也算是見過了諸多罪孽與穢暗!”
“但哪裏能想到你們這三大世家居然比我這墮落者還要邪惡瘋狂?”
“老夫我特麽也算是開眼了!”
“而且我也明白了,怪不得先前會出現那什麽豬倌,什麽老鼠,這一切,這場所謂的傳承晉升儀式,應該是一場極為高明且邪惡的獻祭儀式!”
說到這裏。
老者的聲音中已然多了幾分深沉與凝重。
這種獻祭儀式。
顯然已經舉行了不止一年。
三大世家傳承了數百年,鼎盛了數百年,若每年都要大量獻祭各自家族裏的天才之輩,那些所謂的“神子”、“神女”,數百年累計下來該有多少枉死之魂存在於此地?
這片“牆中之鼠”秘境,現在看來,儼然……就是一個活地獄啊!
但。
獻祭大量天才。
若僅僅隻是用以圈養那尊“原生種”墮落者,從其身上獲取各種恩賜與好處,似乎又有哪裏不太對。
作為一名墮落者。
以墮落者的眼光與思維看待此事。
老者始終覺得自己似乎忽視了什麽。
畢竟獻祭的是天才。
而不是普通人。
顯然想要從獻祭中得到的東西並不普通……
忽然。
他腦海靈光一閃。
一個逆天的想法,宛如火花霹靂一般,自無數紛呈的思維中閃耀了出來。
那是兩個字!
兩個絕對禁忌的字——
造!
神!
“嘶……”
腦海中剛閃爍出這兩個字,老者趕緊將自己的思維閉塞住,不再去嚐試觸碰這種禁忌無比的想法。
他本身的位格還不足夠強大與隱秘,思維中的想法若太過肆無忌憚,很容易真的被某些東西盯上。
他可不想再感知到第三位那種不可言之存在的氣息了!
老者輕舒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繼續說道:
“玹小子,可不是老夫我不告訴你那尊‘原生種’墮落者的事情,委實是我也對此不甚清楚。”
“我之所以對這‘牆中之鼠’秘境熟悉,知道這裏的地形與構造,是因為,這片秘境其實並不完整,這裏隻是一處時空切片。”
“一處,來自於‘舊民遺跡’的時空切片。”
舊民遺跡?
這個新鮮的詞語。
讓秦玹的意識不由微微一愣。
他下意識問道:
“什麽是‘舊民遺跡’?”
“‘舊民遺跡’是指……”
老者正欲回答。
豁然。
他瞳孔一縮。
被他所操控的秦玹的身軀猛地停滯住,顫抖的眼瞳中帶著幾分駭然,幾分驚恐,幾分絕望,死死地盯向前方。
就見。
在他麵前。
一道身影優雅地向他走來,青絲盤髻,身材高挑且妖嬈,透著成熟禦姐風的麵容上,戴著一副增添了幾分知性的女士眼鏡,於眼角處還點綴了一顆淚痣。
正是被周言操控了身軀,並用“畫皮”偽裝了麵容的秦舞月。
“你……哦不,您……”
被老者司徒謀操控著的秦玹一步步後退。
他睜大驚恐的雙眸。
想說些什麽。
但一時之間卻什麽也無法說上來。
而這時。
周言已然停住了腳步,他手指一動,一條麻繩般粗細的火焰觸手自虛空中湧動了出來,猝不及防地纏繞上對方的身軀。
然後。
手指一抬。
對方整個人淩空“飛”了起來,“飛”到了他的麵前。
看著對方驚恐到近乎扭曲的麵容,周言用秦舞月臉上那張點綴淚痣的“畫皮”麵孔,透著幾分玩味之意地笑道:
“好了,接下來,請你繼續講述你所知道的,有關‘舊民遺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