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眠的聲音驀然變得幽冷深邃,冷白色的麵容皮膚似被潑上了墨般,暈染出層層漆黑,浮繪出一張又一張扭曲似鬼的麵孔。
這使得她的睫毛變得深長。
眼皮以及眼眶邊緣塗抹上了煙熏般的濃厚痕跡。
鼻子變得越發挺翹。
兩邊嘴角逐漸蔓延。
止不住地露出了一抹邪惡的、殘忍的、癲狂的笑。
她喃喃的。
又以一種詭異的語調重複:
“是的,我吃了我哥,他在我的肚子裏。”
“啊這……”
司徒謀見到這一幕。
頓時眼皮一跳。
安秋眠這驀然間的轉換,從清純無助的鄰家小妹,猝然變成了一個邪惡殘忍,甚至還有點瘋癲的……魔女?
這讓他頗覺得有些詭異,尤其對方在轉換的刹那,還散出了一股極為不可名狀的氣息,居然能讓他一位序列5層次的墮落者感到恐怖!
這什麽情況?
他深深地感應了一下安秋眠身上散發出的氣息:
“咦?這女娃從序列8晉升到序列7了?”
“看這女娃一副呆愣結巴的模樣,顯然是‘玩偶途徑’的神之傳承者,而‘玩偶途徑’的序列7我記得是……”
“惡靈怨偶!”
司徒謀臉上露出幾分恍然。
卻又更添了幾分疑惑。
每一個神之途徑,或是墮落途徑,一旦達到序列7的層次將會產生一次跨度不小的質變。
這質變除了會衍生出一種專屬於自己的天賦獨有能力外。
還會在相應途徑能力的某種特質上,開始產生一種巨大的反差變化,從而會在一定程度上改寫自己原本的性情與脾性。
序列越高。
反差的影響會越明顯。
而這。
也代表著失控與畸變已經滲入自己的骨髓與靈魂深處,從此將再也無法逆轉,即使是成為神明……
安秋眠的猝然變化。
司徒謀倒是能夠理解。
但安秋眠的變化也太過反差了,僅僅是序列7層次,應該還不至於如此,尤其是那種不可名狀的,令他都感到極為恐怖的氣息,就顯得更為的詭異與不正常了。
她的身上……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司徒謀下意識看向周言。
卻見周言此刻摸了摸下巴。
對於安秋眠的猝然變化,不僅不驚,反而還露出了一抹濃濃的感興趣之色。
甚至是……一抹欣喜。
“有意思。”
周言輕抬起手來。
褻瀆的火焰驀然自周遭虛空燃起,化作一條條扭曲不規則的觸手,自非幾何的空間疊層中鑽出,四麵八方地纏繞住了安秋眠的手臂、腳踝、脖子、軀體。
以及那破破爛爛的男孩子玩偶。
“不要……”
眼見破爛玩偶被卷走,安秋眠被煙熏之色所暈染的雙眸閃爍出了幾分清明。
但很快。
眸中再次攀爬出邪惡與殘忍。
她冷笑一聲,將眸光瞥向周言,幽冷空靈的嗓音中綻放出輕佻的語調。
話語極為連貫地說道:
“尊敬的神明大人,若禰能救我那愚蠢的哥哥,我不介意將我的一切都奉獻給禰,唉,沒辦法,誰叫我那愚蠢的哥哥實在太自作多情了,明明隻要我死他就能活,或者我們共同死去也算是圓滿,畢竟我們已經被丟棄。”
“而被丟棄的玩偶,是很髒的,我自己都嫌棄,死了那叫解脫。
“但他偏偏要把我丟下自己去死。”
“嗬,真是個差勁的、不負責任的哥哥呢,把悲傷與自責留給妹妹,自己死的瀟灑。”
“禰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尊敬的神明大人?”
聽到安秋眠輕佻的語調。
司徒謀不禁皺了皺眉。
正要嗬斥。
卻見安秋眠驀然將眸光轉向他,嘴角挑起,勾勒出一抹邪惡的笑,露出尋常時候她根本不會露出的一顆尖銳小虎牙:
“喲,你是神明的跟班吧?我猜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說‘狗屎’?”
話音還未落下。
司徒謀已經下意識將口頭禪吐出了口中:
“狗屎……嗯?”
他睜大眼睛,麵色詭異地盯著安秋眠,一時間頗有種被噎住的感覺。
而安秋眠見此。
則露出得意之色。
她“嘖”了一聲,露著尖銳的、挑釁的小虎牙:
“老頭,雖然你躲在這具年輕的、但長得不咋樣的皮囊裏,但我已經看透你了哦,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在我的掌控之中喲。”
她手指微動。
就見在她的五指指尖之處,不知何時綿延上了幾條微不可見的透明絲線,縈繞著一種令人目眩神迷的奇異光華,與司徒謀相連。
“什麽時候?!”
司徒謀麵色一變。
立即手忙腳亂地將這透明絲線扯斷。
他抬頭看著一臉得意笑容,嘲笑、愚弄、挑釁他的安秋眠。
簡直是氣得牙癢癢。
而縮在身軀裏的秦玹意識也是氣得牙癢癢。
什麽叫作不咋樣的皮囊?
你給我好好說!
周言看著安秋眠簡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毒舌小魔女的模樣,對於這種奇特的反差,倒也覺得頗為有趣。
當然。
有趣歸有趣。
這並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此刻,在他的手掌心中,那條肥厚軟膩的“深淵蠕蟲”正不斷蠕動著腦袋上的兩條觸肢,對著安秋眠一副指來指去的模樣。
口中更是“嘰哩嘰哩”的不斷發出聲音。
透著種焦急。
甚至透著種癲狂。
仿佛在說:
“是她!是她!就是她!”
安秋眠就是那“舊日財寶”?
不過既然如此的話,這“深淵蠕蟲”又為何會對之前那神秘黑影產生反應?
還是說……
因為某種意外。
使得無論安秋眠,還是那神秘黑影,皆與“舊日財寶”產生了某種至深的聯係?
如此才讓“深淵蠕蟲”都反應這麽大?
思緒紛呈之際,周言手指一勾,一條條燃著褻瀆火焰的觸手纏繞著那破破爛爛的男孩玩偶,將其送到了周言手中。
周言把玩著這破爛玩偶。
一步步地。
走向被觸手捆縛的安秋眠。
“怎麽樣,尊敬的神明大人,禰決定救我哥哥了嗎?他殘餘的靈魂在我肚子,若再不想辦法救他,他就要……”
“被我消化了呢。”
安秋眠看著周言向自己走來。
即使眼下的她性格變得跳脫,也是依舊忍不住有些緊張。
“嗯,既然你哥哥仍舊保留靈魂,還是有機會被救過來幾分的。”
“但……”
周言走到安秋眠麵前。
抬起手。
手指微屈,勾起她白皙俏嫩的下巴,露出微笑說道:
“若僅僅隻是付出你的一切,這種代價,可還不夠讓我出手。”
“你需要付出更多,遠超你想象的更多。”
“懂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