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几个士兵支了一张桌子,上面端了七八样菜,然后张团长走了过来,邀请刘大壮等人吃起来,算是践行酒,因为没有酒,就索性就凉水代替,意思是刘大壮等人吃完这顿饭就可以出发了,大家聚在桌子面前端起杯子,虽然里面是凉水,但却如喝酒一般开心洒脱,喝完之后刘大壮和张团长握了一个手,四人便驱车正式开始了新的征程。
由于夜间视野较差,再加上天气也并不是很好,四人并没有赶特别远的路,在诺夫斯基也有些疲倦之时,安乌纳便对诺夫斯基劝阻道:“夜间少赶一些路吧,现在天气也并不是很好,倘若出了意外便得不偿失。”说罢便后头望向早已熟睡的莫雅和刘大壮,虽然二人早已进入梦乡,但刘大壮为了避免一路上的颠簸影响莫雅的休息,便将自己的手臂垫在莫雅的头下。而看到这一幕的安乌纳只笑着对诺夫斯基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先休息一下在赶路吧”
开了很久车的诺夫斯基此刻也揉了揉微微发酸的胳膊点点头,他也知道疲劳驾驶容易出现不必要的事故,再加上安乌纳老人的劝说,便关闭了发动机靠在椅背上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早晨,刘大壮、莫雅、诺夫斯基还在睡眼惺忪中,安乌纳因为是老年人,早晨起床起得非常的早,他看到车外的景象,这么见过场面的他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把诺夫斯基和刘大壮拍醒,刘大壮还在后面抱怨为什么把他搞醒,前面诺夫斯基也被吓到,吼了一句刘大壮:“你安静一些,申过头来开车窗外边。”
刘大壮只好听话的把头往前伸了伸看外边,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只见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尸体,虽然是冬天,但是在暖阳的照射下,也能看到开始腐烂的迹象,而此刻安乌纳打开车门,想下车看看什么情况,可是没想到刚一开车门,一股难闻的臭味就扑面而来,莫雅恶心的吐了一口脏东西在刘大壮的身上,刘大壮到是不在意,到莫雅很难为情的找手帕帮他擦干净。诺夫斯基估计也怕这种味道,脸上一种要崩溃得表情,到是安乌纳和刘大壮可能在战场、尸堆里待过的人,竟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很镇定的样子。
刘大壮对安乌纳道:“先把车门关上,这是尸臭啊。”
诺夫斯基无奈道:“真是想想都后怕,原来我们昨天竟然在死人堆里睡了一夜。”
刘大壮道:“这有什么怕的,都是我们中国人。”
安乌纳卷了一支旱烟抽了起来,转头 问刘大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不知不觉,现在这个队伍已经完全以刘大壮马首是瞻了,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嘴上总是挖苦他,但是心里都认他为领导,服从他的安排。
诺夫斯基握着方向盘不知该如何是好,也跟着问道:“大壮,你拿个主意吧。”
刘大壮沉默了几秒钟道:“诺夫斯基,这样,你先倒车,把车开到稍微远点的距离,莫雅闻不了这个味道,我看你也闻不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你负责保护莫雅,我和老爷子过去看看情况。”
诺夫斯基点了点头,按照刘大壮的指示,把车开到了离尸体堆很远的距离,几乎是出了这个山谷,到了一个很平坦的地方,看起来好像是一片田地,刘大壮下车,到后备箱里拿了一把手枪和两把长枪,把手枪递给了诺夫斯基道:“你和莫雅就在车上好好呆着,替我保护好他,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就鸣车笛或者鸣枪。”
诺夫斯基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莫雅的。”虽然诺夫斯基这话没啥毛病,但是刘大壮就是听起来有点别扭,感觉这样很爷们的话应该自己对莫雅说更合适,竟然让诺夫斯基抢了风头。
安乌纳此时也下车了,绕到车后撒了泼尿,也在后备箱拿了点东西,然后走到车前,刘大壮把一直长枪给了他道:“老爷子,我们走回山谷吧。”
安乌纳道:“回山谷时小心点,感觉四周有野兽。”
刘大壮诧异道:“何以见得,为啥我没注意到。”
安乌纳道:“行军打仗,或许你比我更胜一筹,但是在这野外生存经验,我应该比你丰富啊。”
俩人边说着话,边往山谷里走去,刘大壮道:“老爷子,指教一二,你是怎么看出有野兽的。”
安乌纳问道:“你刚才有仔细看那些尸体吗?”
刘大壮回忆了下,郑重的回答道:“有的,虽然看了一会儿,但是仔细观察了尸体。”
安乌纳道:“那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死的?”
刘大壮略微思考了会儿道:“应该是饿死或者冻死的,因为面部很焦脆,应该死之前身体没有了任何的体力和元气了。”
安乌纳笑道:“观察还蛮仔细的嘛,和我的判断是一样。”
刘大壮道:“可是不对啊,如果是饿死冻死的,温度升高后,冬天尸体会腐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有些尸体胸绯红,感觉被什么掏出内脏一般......”,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只见刘大壮和啊济纳的前面有七八头狼,转身发现后面也有四五只,两面山谷上也有个十来只,刘大壮道:“果然是狼,老爷子,我们怎么办。”
安乌纳道:“拿枪打啊”
刘大壮连忙叫苦道:“可是我们子弹未必够啊。”可是目前的状况根本不在给他叫苦的机会,只见在山谷左侧上面有一个比其他的狼都大多的狼,想来应该是头狼,只听吼叫一声,前后的狼已经相继普扑了过来,刘大壮和安乌纳背靠着背,可开始扫射扑过来的狼,刘大壮又叫苦道:“子弹怕是扛不住啊。”
安乌纳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道:“莫慌,我自有办法。搞定日本鬼子大部队,我未必行,搞定这些蛇的办法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大壮喜出望外道:“难道您要放蛇吗?”
安乌纳笑道:“亏你想得出来,蛇能打过狼。”正在说话过程,一头狼从侧面向两人扑过来,刘大壮没有反应过来,到是安乌纳抬起枪口,一枪就把狼毙命了,刘大壮道:“老爷子,好枪法啊。”
两人的子弹快要打没了,前后两面的狼也快打死了,只见刚才左侧山谷的狼王,来回踱步,焦躁不安,能看出来,它在犹豫是果断攻击还是撤退,刘大壮在安乌纳耳边道:“怎么办,枪里没子弹了,备用的子弹在车里,这山谷上的狼王还带着十来只狼呢,吃我们俩绰绰有余啊。”
安乌纳哈哈大笑道:“咋的了,你小子怕死了?”
刘大壮冷笑道:“我怕死,我怕死就不杀日本人,我怕死,就不参加东北军,我怕死,就不他娘的抗日了。”
安乌纳道:“但是,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恐惧,这不是军人该有啊。”
刘大壮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道:“是啊,因为我恐惧我在这死了,就不能继续照顾莫雅了。”说罢,眼睛通红,有些湿润。
阿济道:“我怎么会让你这个老小子死呢,还等着跟你看看大宝藏什么样子的呢。你看我腰间是啥,放心吧,我们死不了。”
刘大壮定睛细看原来是几颗手榴弹,刘大壮喜出望外:“你在后备箱撒完尿拿的?”
安乌纳道:“对啊,可是我还没想好用不用,我不想杀这几个畜生,东北狼越来越少了,这几个手榴弹扔出去,我们活下来,恐怕这种狼临近绝种了。”
后来,安乌纳专门给刘大壮介绍了东北狼,这种狼又叫东北灰狼,冬天喜欢在雪地里趴着,这种狼的毛较灰狼略长,且粗,脖子周围的毛还竖立起来,不像体毛那样服贴。体形较灰狼稍小,尾巴下垂,不像狗尾巴那样卷曲或翘起来。耳朵也是竖立不弯的。鹿、羚羊、兔子、老鼠和松鼠等都是其食物,有时候它们也会到淡水溪里抓鱼吃。狼在猎食时,靠的是灵敏的嗅觉和锐利的牙齿。它们的爪子钝而长,发挥不了作用。狼群大都是一个家族或个家族联合起来的,每个狼群里都有一只最大最强壮的狼担任领袖。它们有固定的活动势力圈,在岩石缝里或树丛里撒尿做为界限,别的狼闻到味道,就知道这儿已经有狼群在,不会越界猎食了,狼群会在一个地方呆上很久再换地方。
安乌纳自小就喜欢打猎,小的时候,跟父亲打猎时就遇到这样的狼,不过当时遇到是一个独狼,看大小像狼王,安乌纳的父亲没有枪,就用刀跟狼搏斗,最后是狼输了,他的父亲本可以帮狼杀了,用狼皮回去做衣服,但是没想到这只狼跑到一个草丛后面,原来就几只狼崽,应该是个母狼,最后安乌纳的父亲放过了这只狼,安乌纳问过父亲为什么要放过这只狼,他的父亲说,英雄是不杀没有还手之力的生灵的,他一直谨记这句话,他的人生也以这个为信条,所以,面前山谷里这狼王最终选择了撤退,虽然它杀吃了很多百姓的身体,但也是出于生存的本能,放过是最好的选择,刘大壮像拿手榴弹炸死这些狼,被安乌纳拒绝了。
刘大壮很诧异,他不理解,安乌纳为什么要放掉这些狼,刘大壮道:“为什么要放了他们?”
安乌纳做了一个满族人祷告上天的姿势,道:“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这关东的生灵,他们吃人也是为了生存,这是自然规律,不能因此就赶尽杀绝。
刘大壮吼道:“你这他娘的是歪理邪说,那日本人也是生灵,杀我们族人,我们难道不赶尽杀绝吗?”
安乌纳道:“我们报仇归报仇,但杀是杀不干净的,最后只能做到赶尽,让他们滚回东洋老家而已。”
刘大壮叹气道:“好吧,这是小事,为这个没必要伤和气,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如果放掉这些狼,难保它们不会把那些老乡的尸体都吃没了,总不能让老乡们死无全尸吧。”
安乌纳道:“你说的这个点,我认可,所以我们抓紧赶到刚才尸体散落的地方,掩埋估计很难,我刚才在后备箱也带了一小瓶汽油,只能用它解决。”
刘大壮道:“一把火烧了所有尸体?”
安乌纳郁闷道:“是这么个意思,但是能不能别说的这么露骨啊,火葬,我再说一遍,火葬好么?”
刘大壮呵呵一笑:“行行行,火葬!”
安乌纳道:“那出发吧。”
刘大壮道:“等等,我们没子弹了,万一再遇到狼,那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手榴弹赶尽杀绝了。”
安乌纳叹气道:“以我的经验,一般起码这几天它们是不会出现的了,狼一旦被震慑住,还是很低调的。如果真的碰到,那就是它们要找死,怨不得任何人了。”
刘大壮道:“行吧,那赶紧去吧,我担心莫雅和诺夫斯基有危险。”
安乌纳道:“他们在车子里,好歹移动比较自由。”
俩人大约走了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刚才那个山谷最里面,原来前面竟然是悬崖峭壁,有一个索道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断掉了,现在想想真是好险,如果昨晚不是因为困,大家决定睡一觉得,如果诺夫斯基坚持要继续开车的话,只要任何一种可能的结果,不是昨天那个在停车睡一晚上的决定,那可能他们已经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俩人庆幸自己没死之余,感觉打量着这些尸体,初步算了下大概三十多人,男女老幼都有,感觉像一个村子逃荒至此,能看出来他们应该是在极度饥饿中,因为没有力气而猝死的,想来有可能是在逃荒的过程中,遇到了狼群,改变了一开始偏离的方向,然后等走到这个山谷里面,才发现前面是峭壁,唯一的桥也断了,应该是困死在这里,地面还有打斗的痕迹,壮年男子的脸部和手腕有猛兽的划痕,应该是这些壮年男性和狼进行的殊死搏斗,刘大壮不忍再看到地上的画面,好多妇女和孩子都被掏出了心肝,他仰天大叫,都要哭出来了,他自己从小就是逃荒出来的小孩儿,如果不是遇到东北军,遇到王以哲,今天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刘大壮很沮丧,他不知道这从小在说书人口中了解的华夏五千年,东方最彪悍的多民族国家,为什么会从清朝末一直这么受人欺凌与宰割,很明显,虽然这些人偏离了方向,但是能看出来带路的人是很懂方向的,他们大体位置还是背对着南面,面朝这北面,这说明什么,安乌纳在吉林生活过,刘大壮也在奉天四个方向的城市和村落驻扎过,此地的南面正是铁岭,这已经是绝对的敌人同志的地盘了,虽然奉天事变后的不到一个月,日方宣布统一东北三省,但是并不是哪个地方都进行了有效管理,其实管理的主要就是中东铁路的沿线,因为谁抢到了铁路,谁就抢到了主动权。
刘大壮道:“老爷子,咱们跟日本人又多了一笔血债啊。”
安乌纳点了点头,然后把尸体均匀撒上汽油,用火点燃了,虽然俩人跟这些老乡非亲非故,但是还是觉得没有让他们入土为安,很亏欠他们,所以俩人诡在地上,冲着火光里三十多具尸体磕了三个头,刘大壮控制不住自己哭了出来,仰天长喊:“小鬼子,我日你姥姥,这仇我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