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看见过福尔摩斯像在1895年那样精神饱满、身体健壮。他与日俱增的名望,给他带来了许多需要办理的案件,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亲自到贝克街来。哪怕只是无心地讲出一两个人的身份,我也会被人责怪为不够认真细心。就像那些称得上伟大的艺术家为艺术而活那样,福尔摩斯从来不会由于他无法预料的功绩而朝对方索取不合适的酬金二除了霍尔德内斯公爵的案件之外,他是那般清高或者说任性,如果当事人不能得到他同情的话,那么不管给他多少钱,同样会遭到他的拒绝:不过有的时候,他能为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当事人而花费好几周的时间来办案,只要那案件能够吸引他,能让他有发挥想象力和智谋的空间二
1895年是难忘的一年,他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被一些古怪的、离奇的、矛盾百出的案件占去了。他按照神圣教皇的指示而对红衣主教托斯卡暴毙案进行了奇妙无比的凋查,还有劣迹昭彰的养金丝雀的威尔逊的被捕,这为伦敦东区除了一个恶棍。除了以上所讲的两个案件外还有一桩惨案,即发生在德曼里庄园里的彼得·加里船长死亡的奇特案子。若不对这个案子进行详细讲解的话,我的朋友的破案记录就称不上完美了。
七月的第一个礼拜,我的朋友经常不在我们居住的地方,并且出去的时间也很长,我想他一定有案件要处理。在这期间也来过几个人探访,说是找巴斯尔船长,这让我明白了他用假名正着手处理一些案件。他有很多假名,都是为了工作的需要,并不是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他在伦敦各个地方最少也有五个住所,在不同的住所使用不同的姓名与职业。他根本没对我说他在调查什么案件,同样我也不太习惯去问。但看上去,这次所调查的案件很特别。没吃早饭,他就离开了,当我在吃早饭时,他又回来了,戴着一顶帽子,腋下夹着一根有倒刺的短矛。
我朝他喊道: “天啊!福尔摩斯,你不会拿着那个东西在伦敦四处晃悠吧?”
“我去过一家肉店,随后又回来了。”
“肉店?”
“现在我很饿,亲爱的华生,早餐前锻炼身体是非常好的习惯。不过你根本猜不到我做过什么运动了,我敢打赌你永远也猜不到。”
“我没有兴趣去猜那些无聊的东西。”
他边倒咖啡边低声地笑。
“如果你刚才要是到阿拉尔代斯肉店的后面的话,你一定能够看见在天花板上挂了一头死猪,在那儿晃来晃去的。更有趣的是,有位绅士穿着衬衫用这件武器奋力地向它戳去。这个人就是我,我很庆幸没用多大力气就刺穿了它。你是否也想试试呀?”
“根本不想试。你做这种事有意义吗?”
“也许这与屋德曼里庄园的神秘案子有关。啊,霍普金斯,我昨晚上收到你的一封电报,我很希望你能来见我。过来一起吃顿早饭吧。”
我们的客人是位很机敏的人,大约有三十来岁吧,外套是素雅的花呢衣服,但总流露出那种穿官方制服的笔挺风度。我很快就认出他是年轻的警长斯坦利·霍普金斯。福尔摩斯确信他是一个大有发展前途的青年志士,而这个小伙对我的朋友的破案方法非常佩服,也非常仰慕和尊敬,可他却十分沮丧地坐了下来。
“先生,非常感谢您,我已经吃过早餐了。我是在市区过的夜,昨天来这儿汇报的。”
“你汇报的内容是什么呀?”
“失败,先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失败。”
“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吗?”
“哎,没有!”
“哎呀,我倒很想调查这个案件。”
“福尔摩斯先生,我真的很高兴您愿意接这个案件。这是我所接的案件中最重大的一个,而我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天啊!请您去帮我一个忙吧。”
“好的,我刚刚认真仔细地看过眼前所有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包括你那份侦查报告。顺便问一下,你又是怎样看待在案发现场所找到的烟丝袋呢?那上面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霍普金斯大吃一惊。
“先生,那可是那个人自己的烟丝袋啊。在袋子里缝有他姓名的第一个字母。它是用海豹皮做成的,他可是一个抓捕海豹的高手。”
“可是他根本没有烟斗,这该如何解释呢?”
“是的,先生,我们艰本没有发现那个。他确实不爱抽烟,但也许是为他的朋友准备的吧。”
“也许是的。我为何要提到烟袋呢?是因为我觉得它是处理此案的关键。对此案,我的朋友华生对此一无所知。对于我来说,再听一遍事情的经过也没有坏处,因此您可以再给我们简略介绍一下主要情况。”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
“这张纸能够充分说明彼得·加里船长一生所做的事。他出生在1845年,现年五十五岁,擅长捕捉海豹和鲸鱼。在1883年,他担任丹迪港捕豹船‘海上独角兽号’船长。他接连不断地出海,都获得了很好的成绩。他担任船长的第二年,也就是1884年,退休了。他旅行了几年,最终在苏塞克斯郡买了一块地叫屋德曼里,靠近弗里斯特住宅区。他在那儿生活了六年,在上周被杀。
“这个人有点特别,过的是清教徒式的生活。他少言寡语,家有妻子,女儿二十几岁,还有两个女佣,佣人也经常更换。那里的环境让人感觉不舒服,有的时候让人根本不能忍受。这个人时常喝醉酒,有时醉得如同一个地地道道的魔鬼。他有时半夜三更把妻子、女儿赶出家门,在满院子里追着她们打,直到她们的叫声把全村人惊醒了为止。
“有一回,这个教区的牧师来到他家,并责怪他不良的行为,他就破口大骂这位老牧师,还因为这个被传讯过呢。总之,福尔摩斯先生,你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彼得·加里更野蛮的人了。我听别人说,他在当船长时也是这样的。海员们给他起了黑彼得这个名字,不光由于他脸黑和胡子黑,更由于他的火暴脾气使他周围的人都害怕。不用提了,每个邻居都痛恨他、躲避他,他虽然悲惨地死了,我却没有听说有人对他的死表示过惋惜。
“福尔摩斯先生,您肯定已经读过那份报告了,这个人有间小木屋,大概您的这位朋友还未听说过这点。他在家的外面造了问小木屋,称它为‘小船舱’,距他家有几百码远,他每天晚上都在那儿睡觉。这是个单间的小木屋,长十六英尺,宽十英尺。他总是把钥匙放在口袋里,被褥也都是亲自清洗整理,绝不准其他任何人进入他的小木屋。屋子的每面都有一小扇窗户,上面均挂有窗帘,窗户也从未打开过,其中有一个窗户是对着大路的。每晚这小木屋亮着灯时,人们常常看一眼这间小屋,总会猜想他会做什么呢。福尔摩斯先生,调查所得到的不过是这间小屋的窗户所提供的那些情况吧。
“您是否还记得,在出事的前两天,凌晨一点钟时,有个石匠斯雷特,经过弗里斯特住宅区时,在小木屋这儿停下来扫了一眼,当时窗户上的灯光正照着外面的几棵树,石匠向我发誓说: ‘从窗帘上清楚地看到一个人的头在左右晃动,但这绝对不可能是彼得,加里的。’因为他对彼得太熟悉了。这个人脸上虽长满了胡须,但与船长的不同,这个人的胡子短而前翘。石匠还在酒店待了两个小时,酒店离木屋也有一段距离,而且也不在大路上。当时是星期一,而谋杀则发生在星期三。
“在星期二的时候,彼得喝得醉醺醺的,又大闹了一番,像一头吃人的野兽般凶猛,他在家里转呀转,他的妻女由于害怕而跑掉了。夜很深了,他才回到那小木屋。大约在第二天凌晨两点钟时,由于他女儿总是开着窗户睡觉的,所以听到来自小屋方向的恐怖的惨叫声。他平常喝醉后总是大呼小叫,于是也没人在意。女佣大约在七点起来后,看见小屋门开着,不过他那个人太让人恐惧了,所以也没人敢进去。直到中午才有人站在门口朝里边看,那状况把他们给吓傻了,赶紧跑回了村里。大约一个小时后,我接到这个案件,就来到现场。
“福尔摩斯先生,您也许知道我非常坚强。不过,我跟你讲,当我进入小屋时,也被里面的情况吓了一大跳。成群的绿豆苍蝇‘嗡嗡’地叫个没完。地上、墙上看上去就像个屠宰场。他叫这个小木屋为小船舱,真的很像,你会感觉你就在船上。在小屋的一头有一张床铺,一个储物箱、地图、图表,还有一张‘海上独角兽号’的油画,在那边的架子上有一排航海日志,这一切完全与真正的船舱一样。他自己就靠在小屋子里墙的正中,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了,斑白的胡须因痛苦而上翘,一支捕鱼叉穿透了他的胸膛,叉入他身后的墙内,他就如同一个被钉在硬纸板上的甲虫,在发出那声怒吼后便死去了。
“先生,我了解您办案的方法,也试着用了一下。我仔仔细细地查过每一个角落后,才允许移动那些东西,现场没有任何脚印。”
“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看到足迹?”
“先生,我确信一点儿足迹也没有。”
“我亲爱的朋友霍普金斯,我破过很多案子,不过从没有看到过有飞行动物作案的。只要杀人犯是长着两条腿的人,就肯定留着痕迹。或者有蹭过的痕迹和那些看不出来的移动痕迹。一个侦探如果能运用科学,就一定可以找出来。难道在一个溅满血的屋子里就不能找到一丝破案的迹象吗?在你的调查报告中,我觉得有些东西你根本没有仔细检查过。”
这个年轻的警长听到我的朋友连讥带讽的话后感觉有些窘迫。
“福尔摩斯先生,我当时没请您去真是太蠢了,但这已是无法挽回的了。在屋子里,特别值得注意的还有一些物品。其中一件就是杀人用的鱼叉,当时凶手是从墙上的工具架上抓起来的。工具架上一个放鱼叉的位置现在是空的,另外还有两种鱼叉挂在那儿,上面刻着‘ss.海上独角兽号,丹迪’。从中可以断定的是凶手当时一定非常愤怒,顺手摘下墙上的武器杀死了当事人。凶杀发生在大约凌晨两点钟,从彼得·加里的穿戴上就可以看出来,也许当时他与杀人犯有个约会,桌上的那瓶罗姆酒与两个已用过的杯子可以证明这一点。”
福尔摩斯说道: “我认为这个推论还符合情理,那屋里除了罗姆酒之外还有别的什么酒吗?”
“有呀,一个小酒柜放在储物箱上,上面摆有白兰地和威士忌。但这个对我们破案似乎帮助不大,那些瓶子都装满了酒,根本就没有动过。”
福尔摩斯说道: “尽管这样,柜子中的酒对破案还是有一定意义的。不过,还是请你先讲讲一些与本案有关的物品状况吧。”
“首先就是桌上的那个烟丝袋。”
“在桌子上的哪个部位?”
“在正中间。烟丝袋是用未经加工仍带毛的海豹皮做成的,用一个皮绳绑住,袋子里有‘P.C.’字样,那里面还装着半盎司海员用的强力烟丝。”
“不错,还有些别的什么吗?”
斯坦利·霍普金斯从衣袋里拿出一本有黄褐色外皮的笔记本,外皮很粗很旧,边上很脏。在第一页上写着“J.H.N.”的字母与年份“1883”。这个笔记本被福尔摩斯放在了桌子上,他认真仔细地查看着,霍普金斯和我站在福尔摩斯身旁。在笔记本的第二面上写有"C.P.R.”的字母,再后来的几页均是数字,接下来便是“阿根廷”、“哥斯达黎加”、“圣保罗”等标题,在每项的后面均有几页符号和数字。
福尔摩斯问道: “这些符号和数字是什么意思?”
“这些好像是有关证券交易所的报表。我认为‘J.H.N.’是经纪人名字的第一个字母, ‘C.P.R.’也可能是他的顾客名字的简写。”
福尔摩斯说: “你瞧‘C.P.R.’,它是不是指加拿大太平洋铁路?”
斯坦利·霍普金斯一边拿拳头敲着大腿,一边低声骂着自己。
霍普金斯接着说道: “我真是蠢到极点了,您说得非常正确。现在只要把‘J.H.N.’这几个字母解释清楚就好办多了。我曾查过有关这些证券交易所的旧报表,在1883年内,我根本找不到与这些字母相符的经纪人,不过,我认为这点非常重要。福尔摩斯先生,您也应该承认这点吧,这也许就是现场第二个人名字的缩写,也就是说很可能就是那个杀人犯。我还发现了记着大笔数额证券的笔记本,正好给我们指出了杀人的动机。”
夏洛克‘福尔摩斯面部表情的变化表明这一案件的发展是出乎他预料的。
他说道: “我认为你的两个推论完全正确。这本在原先调查中未提到的笔记本把我的思绪打乱了。我开始时并未把这本笔记本的内容考虑在内。你是否调查过笔记本中所提过的证券?”
“正在交易所中查着呢,不过我认为那些南美康采恩的股票持有者的全部名单大多数在南美。这些资料只有在几个星期后才能调查清楚。”
福尔摩斯拿着放大镜仔细地查看着笔记本的外皮。
他说道: “你瞧,这儿有点弄脏了。”
“是的,先生,那是血印。我和您说过的,这是从地上捡到的。”
“血点是在本子上面还是在下面呢?”
“是在与地板紧挨着的那一面。”
“肯定是在谋杀后,本子才落在地上的。”
“福尔摩斯先生,正是这样,我了解这点。我猜测是杀人犯匆忙逃跑时丢下的,当时就在门的旁边。”
“我觉得在这些证券中应该没有一张是死者的吧?”
“是的,先生。”
“你想过这是一桩入室抢劫杀人案吗?”
“真的没有想过,先生,里面看上去什么东西也没有动过。”
“噢,这件案子挺有意思,那儿还有一把刀吧?”
“是的,那是一把带鞘的刀,刀根本没有拔出来,就放在死者的脚下。加里太太说那是她丈夫的东西。”
福尔摩斯沉默了好一阵儿。
他最终开口道:“我认为有必要亲自去一趟现场仔细看一看。”
斯坦利·霍普金斯高兴地大喊起来: “非常感谢您,先生!您一定会帮助我破案的!”
福尔摩斯对这位警长摆了摆手,说道: “在一个星期之前这也许是件很容易解决的案子。而现在,就非常严重了。华生,如果你能抽出时间的话,我很想你与我一同去。霍普金斯,请你为我们叫辆马车吧。”我们大概用了十五分钟就来到弗里斯特住宅区。
我们在路旁的一个小驿站下了车,匆忙穿过一片广阔的森林。这片森林有几英里长,是用于阻挡萨克逊侵略的,已经存在了长达六十年之久了,是英国堡垒的一部分。目前大部分森林都已被破坏了,这是由于英国的第一个钢铁厂就建在这儿,树木都被砍来炼铁了。不过现在这个钢铁厂已经搬迁到目暑光部矿产比较丰富的地方,能够证明这里曾经有过钢铁厂的,只有这些残缺的树木和坑坑洼洼的地面了。这有一座小山,在它的绿色斜坡上的空旷处有一座石头屋,那个屋子又长又矮,从那儿伸出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穿过田野。在靠近大路那边,有一间小屋,它周围三面均被矮树丛围着,唯独有一面窗户和门对着我们这边,这就是那个谋杀现场。
斯坦利·霍普金斯带着我们进了石头屋,把我俩介绍给一位面色憔悴、头发灰色的妇女,也就是被害人的妻子。她面容消瘦,皱纹深深的,眼圈红红的。从她的眼神中,仍可看出恐惧的目光。这也说明她长年累月所遭受的苦难和虐待。在她旁边的是她的女儿,同样面无血色。她有一头金黄色的秀发。姑娘在谈到父亲的惨死时,似乎很高兴,而要让她祝福父亲时,她却闪着异样的眼光。黑彼得把家搞得不像家的样子,我们从他家出来后,有重新获释之感。随后我们顺着一条田间小路向前走去,这条路是黑彼得自己踩出来的。
那小屋的结构极其简易,四周都是木板,房顶也是木制的,在门旁有扇窗户,对面墙上也有窗户。斯坦利·霍普金斯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弯腰准备打开门锁时,突然停下了,脸上显出既惊讶又神情专注的样子。
他说道:“门锁被人撬过了。”
这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木制部分有用力撬过的痕迹,上面的漆也被刮掉了,好像是刚刚刮掉的。福尔摩斯的眼睛一直盯着窗户看。
“我想那人本想从窗户那儿进去。不管他是谁,反正没能成功,这个人也太笨了吧。”
警长问道: “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我敢保证,昨晚根本没有这些痕迹。”
我说道: “也有可能是一些好奇的村里人来过这里,想看一看呀。”
“绝对不可能,他们根本不敢来这儿,更不用说进这间屋子了。福尔摩斯先生,您如何看待这件事呢?”
“我想咱们真的很幸运。”
“您是说那个人肯定还会来这儿?”
“很有可能,他上次到这儿来,根本没有想到门是锁着的,于是他只能用小刀来开门,可他没能进屋。你想他会做什么呢?”
“第二天晚上带上合适的工具再过来呀。”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我们不在这儿等他的话,那会是我们最大的损失,现在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吧。
谋杀的印迹虽然已被清理过了,但屋中所有的摆设和那晚一样。福尔摩斯认真仔细地查看每一件东西,大约用了两个小时,但从他的表情上看,什么结果也没查出来。有一回他停了一下。
“霍普金斯,你在这个架子上拿走了什么东西吗?”
“我什么都没有动过。”
“一定是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架子上这个角落的尘土比其他地方的都少,可能是一本平放的什么书,也很有可能是个小箱子。好了,现在没事可做了。华生,我们一起去那美丽的小树林看看,享受一下这儿的鸟语花香吧。霍普金斯,今晚我们就在这儿会面,看看能不能与昨晚那个蠢家伙碰上头。”
当我们布置完这小小的埋伏后,已经到深夜十一点了。霍普金斯主张打开那小木屋的门,福尔摩斯认为那样做很不妥,那样会引起那个人怀疑的。锁很容易打开,只需一块坚实的小铁片就行。福尔摩斯让我们在屋外等着而不要进到屋内,于是我们潜伏到屋角附近的矮树丛中。如果这个人点灯的话,我们肯定能够看清楚他,一定要查清楚他偷偷摸摸来这儿的目的。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乏味,不过有一种冒险的感觉,仿佛猎人守在水池边等着前来喝水的动物一样。在黑暗中偷偷摸摸地来这儿的会是个怎样的家伙呢?它如果是一只害人的猛虎,只要能够同它的尖牙利齿和锋利的爪子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就能捕获它?要不然,它是一只若隐若现的豺狼,只对那些胆小和没有防备的人来说才是恐怖的?
我们在矮树丛中蹲着,静静地等待着所有一切可能发生的事。刚开始的时候,一些回村很晚的人的脚步声与村里传来的讲话声引起了我们的关注,不过这些与案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听到远方传来的教堂钟声,提醒我们夜晚的进程,有些细雨落在头上的落叶上,发出“簌簌”声。
钟声刚刚敲过两点半,这也是在天亮前最暗的时候,忽然从大门那边传来一阵“滴答”声,低沉而尖锐。我们立刻警觉起来。有人朝这边小道走来。后来又是很长时间的寂静,我们猜测那声音没准儿只是一场虚惊。正在这个时候,在小屋的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稍后有金属物的摩擦与碰撞声。这个人正在使出全身力气开锁,也许他的技术好些了或者工具好用了,只听“啪”的一声,门锁开了,接着又听到门的“吱嘎”声。随后火柴被划着了,点燃的蜡烛照亮了小屋的内部,透过薄纱的窗帘,我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这位陌生人是个年轻人,身体很瘦,下巴上的黑胡子同他苍白的脸构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也就刚过二十岁的样子,我从未见到过有人像他那般害怕的,牙齿好像一直在打战,四肢不停地抖动。从穿着上看,他像个绅士,穿着诺福克式上衣,下穿灯笼裤,头上戴着顶便帽。他受惊似的朝四周望去,而后又把蜡烛放在桌上,走到一个小角落,这下我们根本看不到他了。随后他手中拿着一个大本子又走了回来,那是在架子上排成一排的航海日志中的一本。他身体靠着桌子,手不停地翻着那本子,直到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为止。他紧握拳头表示了一下愤怒,然后把本子合上,放回原来的地方,并把蜡烛熄灭。但是,他根本没来得及离开这间小屋,领子就被警长抓住了。当他得知他被捕了时,我听到一声长叹。蜡烛再次点燃,在侦探面前这个束手就擒的人浑身不自在,还在不停颤抖,他坐在储物箱上,无计可施地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斯坦利·霍普金斯说: “年轻人,请问你是谁?来这里想做什么?”
这人抖擞了一下精神,尽力保持冷静,然后看着我们。
他说道: “你们一定是警探吧?你们不会认为我与船长的死有关吧?我向你们发誓,我是清白的。”
霍普金斯说道: “我们自会查清楚你是否无辜。先说说你叫什么?”
“我是约翰·霍普利·内尔根。”
我看见福尔摩斯与霍普金两人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在这里不讲行吗?”
“不行,当然不行。”
“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若你不回答的话,在审讯时会对你很不利的。”
年轻人有些困窘了。
他说道: “好吧!我把这事告诉你们好了。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不过我不想再让旧的流言又一次传开。你们了解道森和内尔根公司吗?”
从警长的面孔上可以看出,他从来就没听说过,更谈不上了解了。不过,福尔摩斯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他说道: “你说的是那些在西部的银行家们吗?他们曾亏了一百万英镑,康沃尔郡的一半家庭都因此而破产,后来内尔根也失踪了。”
“是的,内尔根正是我父亲。”
我们最终得到了一点儿有用的东西,不过一个银行家和一个船长有什么联系呢?他们之间相去甚远。我们都专心致志地听着他的讲话。
“事情与我父亲有关。在道森退休时,我刚满十岁,不过那件事给我带来的耻辱和惊恐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许多人一直都认为是我父亲偷走了全部证券,这和实际情况一点儿都不相符。我父亲深知,如果再给他些时间把证券兑换成现金的话,就不可能连债都还不起了。法庭传票要逮捕我的父亲,他不得已只能乘小游艇去了挪威,我仍记得在那个凄凉的夜晚,他与母亲告别时的情景。他把一张他带走的证券清单交给我们,并向我们保证,他一定会回来澄清所有的事情,不会让那些信任他的人受到牵连。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他的人与游艇都不知去向。我们娘俩儿都认为他和全部证券都沉人海底了。我们有位很不错的朋友,他是商人,说在不久前曾看见我父亲带走的证券出现在伦敦证券市场上了。我们真的非常惊讶,您能想象得到吧,我费尽周折追查这些证券的来源,最终知道是这位船长彼得卖出的,他也就是这间小木屋的主人。
“当然,我也对他这个人进行了细致的调查。我得知他曾管理过一艘捕鲸船,恰好我父亲渡海去挪威那天,他这艘船从目暑光冰洋返航。那年秋天有很多风暴,南方不断有大风席卷,我父亲的游艇有很大可能被吹到了目暑光方,也就是遇到了加里船长的船。如果事实真如这样的话,我父亲现在又怎么样呢?只要我能从彼得的讲话中搞清楚这些证券是如何上市的,就能证实我父亲并没有自己出售这些证券,同时也可证明他拿走这些证券并非为了钱二
“我本打算见见这位船长,就来到苏塞克斯。也就在这时,这件谋杀案发生了。从验尸报告中,我了解到了小木屋的情况。
“报告中说这小屋里一直保存着这艘船的航海日志。我立即想,要是能看看1883年8月时在这艘‘海上独角兽’上发生过什么事,那样父亲的失踪之谜不就完全解开了吗?我昨晚就想拿走这些航海日志,但打不开门。今天晚上不得已又来了,我找到了那份航海日志,但却发现八月份的全都被撕去了。就在这时你们把我抓住了。”
霍普金斯问道: “你全交代了吗?”
“是的,我讲的都是事实。”他说这些的时候,闪开了目光。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吗?”
他略有迟疑后说道: “没有了。”
“在昨天晚上之前,你就一直没有来过吗?”
“没有。”
霍普金斯拿出那本作为证物的笔记本,本子上有血迹,他指着第一页上面的字母喊道:“这个你又怎样解释呢?”
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沮丧极了,他用手捂住脸,不停地抖动。
他极其痛苦地说: “你从哪儿弄来这本子的?我真不知道我是在哪儿丢了,还以为是落在旅店了。”
霍普金斯严肃地说道: “行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到法庭上去讲吧,现在就去警察局。福尔摩斯先生,很感谢你们二位到这里来帮忙,事实摆在这儿,你们没必要来,没有你们,我不是也可以很好地结案吗?不管怎样,我仍然感谢你们,我给你们在勃兰布莱特旅店订了房间,现在咱们一起回村吧。”
第二天清晨,我们赶着马车在回伦敦的路上,福尔摩斯问道: “华生,这件事我总觉得怪怪的。”
“我觉得你对此很不满意。”
“亲爱的华生,我倒是挺满意的,不过我对那个警长破案的方法不太认同,我对他真的很失望,我原先希望他会处理得很不错的。一个侦探应有能力对这个案子有没有其他可能性进行更深入的探索,要经得起推敲,这对破案是非常重要的。”
“而这个案子的第二种可能性又是怎样的呢?”
“这是我本人正在进行调查的线索。也许得不出任何结果,我不好说,不过至少要把它做完为止。”
到贝克街时,福尔摩斯又接到几封信。他抓起信,拆开看了之后,发出胜利的轻笑声。
“华生,太棒了!这第二种可能性正在发展中。你现在手上有电报纸吗?帮我写两封:‘瑞特克利夫大街,海运公司,色姆那。派三个人来,明早十点到。——巴斯尔。’这也是我扮演角色时用的一个名字。另外一封是: ‘布内斯顿区,洛得街46号,警长斯坦利·霍普金斯。明日九点半来吃早餐,紧要。如不能来,回电。——夏洛克·福尔摩斯。’华生,这件讨厌的案子使我十天来一直不得安宁,从此我要将它完全从心中抹去。我相信明天我会听到最后的结果。”
那位警长在规定的时刻准时来了,我们坐下一起吃赫德森太太准备的丰盛早餐。这位年轻的探长由于办案成功而处于兴奋之中。
福尔摩斯问道: “你觉得你做得非常正确,是吗?”
“我想这是最完美的了。”
“不过在我看来,这案子并没有得到最后的解决。”
“福尔摩斯先生,您所说的超出了我所预料的。您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明这一点吗?”
“你能讲清楚事情的方方面面吗?”
“这有什么难的。我查清在出事那天,内尔根来到勃兰布莱特旅店,他假装来玩高尔夫球,因此住在第一层,这样可随便出入旅店。那天夜里他去了屋德曼里,而且还去了那间小木屋,他们曾争吵过,于是他又死了当事人。在跑出去时,因为惊慌恐惧他把本子丢在了那儿,他带那笔记本是想问清有关证券的事。你肯定注意到了那些标出记号的证券,大多数都是没有的,有些标出的在伦敦市场发现了,其他的也许还在彼得手中。按他所讲的,内尔根急切地想让这些证券归其父所有,以便能够归还债主,给他父亲讨个清白。在他逃掉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进那间小木屋,但为了获得他要的情况,只好冒险来拿。这事情还不明显吗?”
福尔摩斯笑着摇了摇头。
“这里有一个漏洞,他本人绝不可能去杀人。你用鱼叉叉过任何一种动物的身体吗?没有吧?亲爱的先生,这细小的事你要特别注意。我的朋友华生会告诉你的,我曾用一整个早上做过这种练习。那件事并不很容易做到,它需要强有劲的臂力,投掷必须准确无误才行,钢叉投出去得非常迅猛,叉头才能进入墙壁。你再仔细考虑一下,那个瘦弱的青年会有那般凶猛之力吗?半夜与黑彼得一起饮酒的人会是他吗?两天前在窗帘上所看到的侧影会是他的吗?不,不,霍普金斯,那个人一定非常强壮,我们有必要把他找出来。”
警长的面孔在听了我的朋友的一席话之后愈拉愈长。他的希望和雄心壮志全部被粉碎了,但他不可能不经过斗争就放弃固有阵地的。
“福尔摩斯先生,您不能完全肯定那晚内尔根就不在现场。笔记本就是证据,既然您想挑毛病,我的证物仍能让陪审团满意的。可是您讲的那位可恶的罪犯在哪儿呢?”
福尔摩斯安详地说: “我想他就在楼梯那儿。华生,我看你把枪放到容易拿到的地方吧:”他站起身把一张带字的纸放到一张靠墙的桌子上。他说道: “我们准备好了。”
一听到门外有说粗话的声音,赫德森太太就把门打开了,有三个人要见巴斯尔船长。
福尔摩斯说道: “叫他们一个一个地进来。”
首先进来的那个人,身材矮小,样子很可笑,脸还红红的,一脸斑白、蓬松的络腮胡。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问他道: “你叫什么?”
“詹姆士·兰凯斯特。”
“很抱歉,先生,现在位子都满了,先给你半个金镑,麻烦您到那间屋去等会儿。”
第二个进来的人,干瘦细长,平直的头发,两颊深陷,他叫休,帕廷斯。他同时也未被雇用,不过也得到了半个金镑,还要让他等会儿。
第三个进来的人,外表很奇特,凶恶的面孔如同哈巴狗般藏在一团蓬乱的头发与胡须中,有一对向下悬着的浓密而且成簇的眉毛,再下面是一双黑黑的凶狠的眼睛。他朝我们敬了个礼,像个水牛似的站到一旁,还不停地转动他的帽子。
福尔摩斯问道: “你叫什么?”
“帕特里克·凯恩兹。”
“叉鱼手吗?”
“是呀,先生,总共出海二十六次。”
“我想是在丹迪港附近那一带吧?”
“是的,先生。”
“每月挣多少钱?”
“八英镑。”
“你愿意立即与探险队出海吗?”
“只要东西准备好了,我就可以出发。”
“你的证明呢?”
“在这儿,先生。”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卷揉搓过的单子,上面带着油渍。福尔摩斯看完后又还给了他,说道: “你正是我所要找的人。合同在挨墙的那张桌子上,你签完字后,事情就定下来了。”
福尔摩斯靠住他的肩膀,双手伸向他的脖子。
他说道: “这就可以了。”
我随即听到金属的撞击声与一声怒吼,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叫喊,水手和我的朋友滚成一团,虽然福尔摩斯很轻快地把手铐给他戴上了,但他力大如牛,要不是霍普金斯和我赶去援助的话,想必我的朋友很快将被他给制伏。当我用枪对准他脑袋的时候,他才明白反抗根本没用。我们拿绳子把他的踝骨绑得紧紧的,然后才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来。
夏洛克,福尔摩斯说: “霍普金斯,很抱歉,恐怕炒鸡蛋早就凉了吧。不过,你看到案子进展得这般顺利,你吃饭都会觉得香了。”
斯坦利·霍普金斯惊诧得不知说什么了。
他羞红了脸,还没想好就说: “先生,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感觉一开始我就愚弄了我自己。现在我明白了一点,我永远是您的学生,而您永远是我的恩师。我刚刚虽然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但我还是不理解您是怎么办到的呢?”
福尔摩斯高兴地回答道: “好吧,经一事长一智。这回你的教训就是不能守着一种方法不放手。你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年轻的内尔根一个人身上,而忽略了帕特里克·凯恩兹这个真凶。”
水手用沙哑的声音打断我们之间的讲话。
他说道: “先生,您这般折磨我,我无话可说,但我希望你们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你们认为我杀了彼得,加里与我自己承认杀人,是有很大区别的。可能你不信我的话,更有可能你们觉得我在说谎骗你们。”
福尔摩斯说道: “不会的,先让我们听听你会讲些什么内容。”
“我向上帝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我对黑彼得这个人很了解,当他把刀抽出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俩当中必有一死,于是我就拿起鱼叉朝他又去,这样他就死了。怎么叫谋杀呢?黑彼得的刀要是插在我心脏上或是用绞索勒住我的脖子,同样我也会死的。”
福尔摩斯问道: “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
“我从头跟你说吧。先让我坐下好吗?这样讲起来会方便些。那是在1883年8月发生的一件事,彼得·加里是‘海上独角兽号’的船长,我做叉鱼手。当时我们正从目暑光冰洋返航,是顶风前进。我们在海上救了一只小船,那是从南方吹过来的,当时猛烈的南风已刮了一周多了。当时这艘小船上只有—个人,他是个新水手,大伙儿认为那是由于大船沉了,这个人不得已才乘小船去挪威的,我想肯定是其他的船员都死了,总之,我们把这个人救了。他在船舱里与我们谈了很久。随着这个人一起打捞上来的还有只铁箱。谁都没问这个人的名字,反正我不知道,可第二天晚上他就失踪了,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来过这条船一样。别人都说这个人不是跳海自尽.就是被坏天气卷走了。我想当时只有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就是我。我是深夜值第二班的,亲眼目睹了船长绑住他的双腿,把他扔到海里去了。大概两天后我们到了瑟特兰灯塔。
“这件事我跟谁也没说过,想看看到底会出现什么结果。来到了苏格兰,这件事被压下来了,根本没有人再提起过,对于一个陌生人出事故而死,谁都不会去多问的。没过多久,彼得退了休。好多年后,我才知道他的下落。我想他也许就为了那个铁箱子里的东西才会杀人的吧。我认为他现在应该能够给我一笔钱来叫我闭上嘴。
“在伦敦时,有个水手曾看到过他,我就是从这个水手那里得知他的地址的,我随即来找他要钱。第一天晚上他倒挺讲理的,说好要给我一笔钱,使我一生不用再出海了,讲好两天后办理此事。我再去找他时,他喝醉了,而且脾气坏透了,但我还是和他一起喝酒,聊过去的事。他越喝越多,我就觉得他的表情不太对劲儿。我看到墙上挂的那把鱼叉,我想在我死之前还能用得上它。之后,他大发脾气,对我又骂又打,眼睛里露出要杀死我的凶光,手里还拿着一把大折刀。不等他刀出鞘,我就用鱼叉刺穿了他。天啊!他的那声尖叫真恐怖,他那张面孔在我眼前慢慢地不清楚了。我当时真的傻了,浑身都溅满了血。过了好一会儿,四周静得出奇,于是我鼓起勇气向四周望了望,看到架子上那只铁箱子。应该说我俩均有权得到这个箱子,因此我拿着它离开了那里。我居然傻到把烟丝袋忘在了那里。
“现在我再告诉你一件很古怪的事。当我从屋子里走出来时,听到有一个人走过来,我赶紧躲进矮树丛中。那个人偷偷摸摸地走过来,进屋后大喊一声,如同见了鬼一样,拼命地跑,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不管他是谁,要做什么,这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走了大约十英里,在顿布芝威尔兹上了火车,去了伦敦。
“我打开箱子后,里面什么钱都没有,只有一些证券,但我不敢去卖。我没能把黑彼得抓在身边,现在又独自待在伦敦,连一个先令也没有,唯一有的只有技术了。我从广告得知有人出高薪雇叉鱼人,于是就去了海运公司,他们让我到这儿来,这全是真的。我再重说一遍,黑彼得是我杀的,不过法律应该谢谢我,我为他们节省了一条绞绳。”
福尔摩斯站起身来,点上烟斗说道: “说得很清楚明自了,警长,我想你还是把这个罪犯快点儿送到安全地带。这个房间不太适合作牢房,况且他身材高大,在屋里占用很大的空间。”
霍普金斯说道: “先生,我太感激您了,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您怎样让犯人自投罗网的呢?”
“幸运的是,在案子一开始时,我就抓住了线索。若我知道有了那个笔记本的话,很可能我的思绪会被带到别的地方去,如同以前你的想法一样。但我得知.『一点是那人有超凡的力气,能出神入化地使用鱼叉,还有罗姆酒和那装有粗烟丝的海豹皮烟袋,这一切都让我联想到一个捕过鲸鱼的海员。我肯定那烟袋上的字母也许是种巧合,不一定就是彼得·加里c平常他不抽烟,在屋里更找不到烟斗。你是否还记得我问过你,他屋里有威+忌和白兰地吗?你说有。一个不出海的人家里有这些酒,为什么还要喝罗姆酒呢?因此我绝对肯定那就是个海员。”
“您又是怎样找到他的呢?”
“亲爱的先生,这问题太容易了。如果是个海员的话,肯定是‘海上独角兽号’上的。就我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彼得·加里只登过这一艘船。我往丹迪发了封电报,三天后便查到1883年在船上那些水手的名字,当我看到叉鱼手帕特里克·凯恩兹的名字时,一切就都明白了。我推想他可能在伦敦,并且想离开这儿一段时间。于是我就去伦敦东区住了一段时间,设计了一个目暑光冰洋探险队,提供丰厚的报酬,目的就是寻找一个叉鱼手,在船长巴斯尔手下工作。结果就出来了。”
霍普金斯大喊道: “妙,妙极了!”
福尔摩斯说道: “你最好快点儿放了内尔根,还必须向他道歉,把铁箱子还给他。不过,彼得卖掉的那部分我无法收回来了。霍普金斯,外边有马车,快点带人出发吧。如果你想让我们参加庭审的话,我俩地址在挪威的某个地方,以后再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