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依旧,半许朝阳。
就在陈鬼脸和路路通上山除鼠患之际,卢老三已经带着几人将军车修好,只不过其中缺失了几个部件,哪怕是将油门踩到底,军车的行驶速度也提不上来。
其间路过几个县城,也只是匆忙的为军车加油,便继续南下赶路。
这日,卢老三开着车窗,看车外美景如过眼云烟,纷纷向后逃离。
“路路通,前面是到哪了?”卢老三习惯性的随口问了一句。
可是身旁再无搭话之人。
一时间,车内的氛围又压抑几分,众人皆是沉浸在故人辞别西去的哀痛之中。
卢老三幼时跟在父亲身边,也学过几天把式,胸腹之中也颇有一些墨水。
只见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叹道:“冥灵五百为春秋;大椿八千为春秋,可是人呢,只不过是短短数十载罢了……”
“白驹过隙,大椿苍颜,世间万物,都逃不过生死。”
卢老三侧头看了过来,发现说话之人正是陈鬼脸。
陈鬼脸继续说道:“咱们走了这么多天,估计现在就快到南洋军械工厂了。”
“兄弟何以见得?”卢老三问。
陈鬼脸指了指军车行驶的路面,说道:“此处路面多有车辆行驶的痕迹,而且车辙很深。说明此乃要道,经常运送重型物资。”
接着又指了指远处的一处山峦,“那边看样子还有一处靶场,估计是矫正和测试枪械用的。所以我估计是快要到了。”
卢老三点头之际,就听旁边的司机跟了一句:“哎呦别说,还真是快到了。长官你看,前面有个路卡。”
众人随即向前方看去。
只见十几人荷枪实弹,拦在路中间,此时正挥手示意他们停下。
“停车,我下去看看。”卢老三对司机说道。
毕竟这南下众人,又是军车,又是金佛,还带有武器。无论是什么样的路卡都是设法拦下他们盘问一番。
卢老三对守路人敬了一个军礼,接着自报家门并且说明来意。
几个守路人听罢先是感觉不可思议,接着便是肃然起敬。毕竟迎圣城距此地三千里,一路南下不知会遇到何等凶险。
卢老三并没有将功劳据为己有,说道:“我带着这帮弟兄,充其量是群护卫保镖。真正有大格局的人物,乃是车上的这位大师。”
卢老三说的就是哑巴和尚。
守路人答道:“都值得尊敬,都值得尊敬。事不宜迟,我来为诸位引路,这就去军械厂。”
要说这引路之人,姓黄名飞,今年正好二十岁,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从他爷爷开始,就一直在南洋军械工厂工作。
那时候的军械工厂,还隶属于前清内务府,在军械厂当差,也算是吃皇粮的差事。
后来前朝为分割内务府权利,特将军械制造这个肥差一分为二,由工部和内务府共同把持。
这其间不乏八期子弟,进而便有了颇为人知的八期炮厂、八期火药厂等。
由此南洋军械工厂才逐渐没落,最惨的时候甚至连一杆火枪都生产不出来。
直到如今国破山河的时候,才有有识之士联合当地武装重新收拾起军工厂旧址,开始造枪造炮准备抗倭救国。
但是生产枪炮所需的矿产材料依旧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恰好此时卢老三等人赶到,虽然金佛不大,但起码能够暂解燃眉之急。
黄飞自然是很乐意带路,一路上嘴里不断说着军械厂的历史,以及当地的人文故事。
陈鬼脸和卢老三几人听得津津有味,多日以来的阴霾情绪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你们看,这边是浮罗城,前面就是军械厂,那边再往前就是南洋海。”
军车行驶到一处岔路时,黄飞介绍道。
众人左右看了看,既没有看到城的样子,也没有看到海的边缘,看样子相互之间的距离都很远。只有前方时不时冒出的几缕黑烟,证明军械厂就在附近。
“要不我们先进城住一晚?”黄飞感觉众人一路走来,肯定是身心俱疲,所以想让大伙歇息一晚。
“不了,先办正事要紧。”卢老三说。
“那好。”黄飞点头,“等这正事办完了,我带大伙去南洋海看看,那里真是一望无际,美的很。”
“好说,好说。”
几人言语间,就来到军械工厂的厂门前。
这工厂依山而建,分立三个大门,皆是庄严气派。但细微雕琢之间,尽显前朝遗韵。
那三个大门从左至右分别是保管仓库、煤铁铜窑、铸炼压膜工坊。
其中就属那铸炼压膜工坊最大,高处还耸立了一根巨大的烟囱。来时看到的黑烟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陈鬼脸下车后左右打量一番,但见厂内工人不多,三三俩俩都处于半闲置状态。
这时从保管仓库的大门里走出一人,对着车队叫嚷道:“走吧走吧,开车来也没用,没枪你拉个啥子?”
说话之人正是军械厂的代理管事。
黄飞见这人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人脸色瞬间大变,欣喜的双手几步迎了上来,“失礼了失礼了,鄙人黄福虎,刚刚听小侄说了各位此行目的,真是大义凛然,世间罕有。”
“哪里哪里。”卢老三作为军阶最高的人,自然而然的担当起上前交涉的任务。
陈鬼脸无心去听,只是在军械厂中走走看看。
忽然旁边几个工人的闲谈,传入了陈鬼脸的耳中。
“喂,你听说了吗?南洋海已经有好几艘船都出事了。”
“听说了,我媳妇的舅舅就在其中一艘船上,唉……”
“不是说来了一个道士要震慑邪祟吗?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看白费,之前已经请过好几个方士能人了,都没有什么效果,而且听说新来的这个道士年纪不大,身后还一直背着根鱼竿,一看就不想靠谱的样子。”
听了这话,陈鬼脸忽然神色一凛,急忙冲上前去,抱住说话那人问道:“你说的这个道士现在在哪?”
那人被陈鬼脸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触犯了哪家哪户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