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使徒

第167章:莉莉,夏托里尼悲伤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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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的传播已经严重到这样了吗...眼前那黑压压的像素点再直观不过的展现着此刻夏托里尼的恐怖氛围。

脚下这趟仅有两个车厢的列车头在他们眼里此刻已经是救命的诺亚方舟。

“快下车!”林恩催促到,老基恩才醒来,正骂骂咧咧的检查行李,他感到自己心情很差,憋了一肚子火一样。

莫里斯斜瞥了眼他,“下次别白天睡觉,晚上醒来就不会这么难受。”

“哎,哎!林恩你干什么!”老基恩在林恩的肩膀上大叫,自己的箱子还没提上呢。

“所有人就你最慢!再不走就麻烦了!”林恩扛着他这把老骨头窜出车厢,莫里斯.朗文带着两人的箱子紧随其后。

在他们下车瞬间,列车立即开动。

“臭妓养的给我停下!”

第一个窜上月台,手里空无一物的年轻男子怒骂,他的身后,是一浪接着一浪的人头大潮,刚被放下来的老基恩顿时被面前的气势吓得有些腿软,竟然转头还想着上车去躲躲。

而司机可比他还珍惜生命,黑烟高高的喷在天空,星星的光芒被一片片的遮住,车头窗外伸出一只帽子,摇了摇,就算是告别了。

月台的边缘如一线大坝,深陷地下满是水的轨道拦住了黑潮的人群,林恩众人顿时被团团围在中间。

幼童在哭喊,男人在怒骂,女人在哀哭,老人跪地祈祷,这是希望从眼前消逝的滋味,痛苦、悔恨、无奈,情绪如尖利的长剑,一柄柄刺入心里,希望后最无救的绝望情绪在快速蔓延。

渐渐地,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变成了愤怒,仇恨滋生在心间。

月天的边缘,几人与几千人对视,吃饱的绵羊与饥渴野兽的面对面。

消瘦的身体、苍白的脸色、血红色的眼睛,触目惊心。

“嗨~”

脑子有些不太灵光的艾米丽尴尬的和面前数不清的人头打着招呼。

格罗弗用力拍了下她手背。

林恩将特里斯特护在身后,低声叮嘱他握紧了盒子,绝不能松开。

“我们是来支援夏托里尼的医生!”里奥随机应变,大声的呼喊道,邦妮从随身的大包里翻出一张医生证件,高高的举起来,“看这里!我是来自首都克里夫恩的医生,为解决夏托里尼的麻烦而来!看这里!”

“这么黑,谁能看见!”人群中有个中年的男人喊道,林恩接过里奥手里的煤油灯,高高举起,注意到他穿着得体的灯芯绒大衣,在奥斯汀与罗曼的历史上,这款面料都曾是皇家专属面料,今天虽然不再有身份的限制,却也是价格昂贵。

显然面前的男人有着非同一般的财富地位。

“扔给他!”林恩在邦妮耳旁低声提醒道。

“没错!这是真的。”中年男人确定道,他随即又将证件递给旁边伸手而来的人,证件在快速传递,很快随着流言就传遍了月台。

只是其准确性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人听到的是:“来自克里夫恩的医学博士大教授找到了解决瘟疫的办法,他们正要前往海警局医院。”

随即也不知道谁在最后边带头噗通一下单膝跪地,顿时场面如多米诺骨牌般乌泱泱跪倒一片人,这种场面的发生不仅惊到了林恩一行人,就连前面几排也显得很不合群,不知所措的在原地站着,还有人在后面质问他们面对将要拯救夏托里尼的大人物为什么不奉上最尊贵的敬意?

林恩他们正不知怎样回应,又怎样脱身时,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裤腿被拉了拉,低下头,是一个女孩子,仰望着他,眨巴着绿宝石般耀眼的瞳孔,左边后脑勺扎着个可爱的小丸子,右边的已经散开,仅从她还卷曲的几绺头发可以依稀看出来。

女孩满身油污污的,发散着刺鼻的臭味,甚至尿腥味。

她伸出小小指头,指向车站外的地方,“哥哥,妈妈睡着了,我给你娃娃,你让妈妈睁眼陪我玩好不好?”

随即林恩感到手心温热,是个可爱的白色布偶娃娃,背后是天使的翅膀,只是现在有些难看,被黑色与黄色污染,翅膀还少了一只。

娃娃是公主裙的小女孩从衣襟里掏出来的,还带着活人应该有的最低温度。

“莉莉,回来!”

那个身穿灯丝绒外套的男人挤出人群,抱起女孩,并向林恩微微点头表示打扰。

林恩这才注意到男人得体的外衣下是脏烂不堪的白色长裤,两侧的兜都被巨力扯烂,开线一直到大腿根的位置,露出其中**和大片的肌肤,即使如此,男人依旧体面的站在寒风中,将女孩护在膝下,屹立不倒。

他听到身后有啜泣声,是艾米丽,是蒂娜、邦妮、甚至是佩奇.普斯曼。

林恩快跑两步,拉起女孩的手,在女孩突然抬起的,惊喜的,雾蒙蒙的眼睛中轻声道:“走,我们去看看。”顺便脱下大衣递给男人。

男人本想要拒绝,林恩紧跟着的一句话让他接受,“你活着,你的女儿也许才有安然离开夏托里尼的可能,你不会希望独留下她在这里孤苦的度过人生最后的悲伤时光吧。

看那些眼睛,红的像野兽一样。”

人群自然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狭长的小路,邦妮走在最前面,人群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她身上,格罗弗紧随其后,林恩则和里奥走在最末尾的位置,特里斯特与第二走在身前。

林恩一直低着头,不是他社恐,而是他无法面对那一排排一列列充满期盼的眼神,如果天使有罪,那就是祂决心堕落到地狱,与上帝斗争的时刻。

自己自诩不是生来为拯救的主,但绝也不想做带来灾难与绝望的堕落天使。

羞愧的情绪淹没了他,也淹没了四叶草的众人,大家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蜷缩着身子,将手揣在兜里,灰溜溜的向外走去;

唯一承担下一切的邦妮始终在微笑,在寒风中僵硬的微笑,直到走入黑暗中,她依旧在微笑,只是眼角蓦然落下两道咸湿的泪痕。

经过车站的关口大门时,地上有两滩血迹,一柄长枪枪管与木托摔成数块散落在地上,甚至几十米外;林恩心底猛的**,但最终他还是默默的离开这里,经过的四叶草众人甚至莫里斯都朝血迹处多看了两眼,神色哀伤;

只有老基恩这个睡的昏天黑地的指着血迹满脸疑问的想问什么,结果被莫里斯一把揪住脖子薅了出去,让他开口,这一群人今天还能不能安全离开这里可就未必了。

有些回过神来的基恩.哈伯德瞪大眼睛,随即看了眼身后紧跟着的人潮,又瞧了眼血迹,低声叹息。

女孩牵着林恩的手一直走到车站外一栋建筑的角落,那里有个女人,仅漏出苍白的脸与没有穿鞋的脚,佩奇仅是伸出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就摇头表示没救了。

林恩诧异的看向男人,如果他的妻子已经离世,那为什么会煞有其事的带着他们前来...他的表情霎时僵住。

“她终于在今天睡着了,永远的,沉浸在紫罗兰的梦中。”男人轻抚妻子僵硬的脸庞,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欣慰。“我想现在你们可以安全离开了。”他随即很是轻松的指了指远处的黑暗。

在众人的身后,人群已经渐渐散去,缩在寒风中的墙角,目光呆滞的远远看着空旷月台,等待下一辆车的进站。

还有一些人,他们是被流言毒荼的无头苍蝇,以为邦妮去了海警局医院就能为他们解决瘟疫带给他们的麻烦,为此,邦妮一直在大声的向众人解释;

当然,她也不会说实话,只是说自己确实来帮助你们,只是需要时间之类的说辞。

林恩蹲下身,面对小朋友的期盼、现世的无奈,此刻他被夹在其中,满腔的心酸泪水。

他低着头,比女孩的头还低,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等着老师的惩罚。

但下一刻,冰冷又温热的小手抚在他的后脑勺,“不哭不哭!哥哥不哭...妈妈说莉莉哭的时候最不好看了,睡着前她好多次好多次的告诉莉莉,不要哭,不要哭,莉莉不哭...哥哥也不许哭...”

说着说着,莉莉的声音越来越低落,霎时泪口决堤,聪明的知道找面前大哥哥帮忙的她怎么会没有猜测到某些好坏的事情上;

她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却意识到妈妈闭上了眼睛,也许今天、明天、后天,以至于未来的每一天都不会再睁开,更听不到她的声音。

这对于一个不过5、6岁的小孩子而言,已经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了!

林恩不敢想象,随着她心智的成熟,对死亡的了解逐渐有了印象,关于夏托里尼这几晚的一切,会不会成为她永生的梦魇。

有的孩子被童年治愈,而有的孩子,却不幸的需要未来一生去释怀童年。

“林恩.赫伯特。”他抽出一张纸,上面写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地址,并将这张纸与身上能找到的所有纸币都塞在了披在男人身上的大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