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岚好整以暇的抱臂而站,看着文德帝紧皱的眉,心情越发的好起来。心情一好,又顺便好心补充道:“对了,那盒子的机关精巧,出自方家铸造谷。那箭上有三足金乌的标志,这东西从来只出现在神话传说里。前几日顾靳澂也与我提到过,在方家见过这东西,在下奉劝陛下,最好问一问顾靳澂,方家七年前那场大火,究竟是否有人故意而为之。”
“问个屁!顾靳澂现在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东方岚那“之”字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十分暴躁的声音打断。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便见一群小厮侍女追着个艳丽绝伦的少女走进来,那少女满脸的阴郁怒气,一贯纤弱的脚步此刻走的飞快。
“大人!这位姑娘硬是要闯进来,我等拦不住啊!”追着跑进来的小厮气喘吁吁的道。
白丞相早已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惹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又闯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子,立刻喝道:“大胆,你可知这是相府!岂能容你乱闯,来人!”
“闭嘴!”
“你闭嘴!”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闭嘴”二字脱口而出的燕未瑜一愣,这才将头从东方岚这里转到另一边。
呵斥白丞相“你闭嘴”的,正是文德帝。
燕未瑜眉梢微挑,没想到文德帝居然会在此处,疑惑的目光看向东方岚,见后者撇着嘴点了点头,才跪下行礼。
“民女燕未瑜,拜见陛下。”
文德帝忽略这少女语气里明显的不耐烦,紧皱着眉头沉声道:“无妨,起身。你方才说的,可是六扇门的顾靳澂?”
燕未瑜也不跟文德帝客气,一溜烟儿站起来,沉吟道:“正是。时间紧迫,民女也不和陛下多说无用的,民女是温瞳的朋友,前些日子本要与顾大人她们一道回来,但因出了些意外,我们几人便分开行动,白姑娘回京,顾大人收到密信,前往巴蜀唐门。”
“陛下。”燕未瑜艳丽的眉眼微微皱起,声音更加沉重:“太子殿下和顾大人,都中计了。”
文德帝呼吸猛地一窒,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咬牙道:“说清楚。”
燕未瑜点点头,继续道:“民女无意打探,从顾大人处得知太子殿下去了两江,这是一个险招,安北与两江,只一江之隔,太子殿下此去,凶多吉少。”她伸手一指远处躺在地上的左相,接着道:“陛下定然调查了左相,不难发现,明面上与陌上宫勾结,可深入查下去,定能发现,左相勾结的,分明是安北王!
陛下对于江湖中事也许不知,但民女记得,方家曾娶过六七个媳妇,这其中有一个,便出身于安北王府。”
“那盒子的机关,出自方家,所以,安北王此番极有可能借机挟太子殿下来要挟陛下,至于能否成功,还看要两江的兵力与安北王的兵力,究竟谁更胜一筹了。”
文德帝有些惊讶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燕未瑜,这小女子,不简单。
“朕已派林将军前去接应太子,你继续说,顾靳澂怎么也中计了!”
燕未瑜神色晦暗的瞥了眼一旁的东方岚,方有些艰难道:“江湖上的人,陛下不了解。但陛下应该听说过李言此人。”
“你是说,江南首府李言?”
“是的。”燕未瑜点了点头,“此前我们从陌上宫出来后遇袭,万剑山庄少主司徒玖重伤,民女留下正是照顾他。但三日前他的姐姐姐夫前后脚来,民女便准备离开去找顾大人和温瞳,但就民女收拾个行礼的功夫,再回去的时候,李言和司徒玖都消失不见,只有李言的夫人,司徒墨白中毒身亡。”
“司徒玖是替温瞳挡了致命的一刀方才受了重伤,此事民女心中一直存疑。直到看到司徒墨白中毒身亡,大胆猜测……李言也许和这些事存在关联,否则怎的他一来,司徒墨白却中毒身亡。民女离开前几分钟司徒玖还重伤昏迷,屋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所以他定然早就醒了,只是碍于某些不能说出口的事,等着司徒墨白来。
所以,民女立刻想到前往唐门的顾大人与温瞳,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唐门是一道死局,等着顾大人与温瞳往里跳呢。”
“陛下,还请立即下旨命人逮捕江南首府李言。”燕未瑜提高了音量,朗声道。
文德帝的眸子越发阴鹫,顾靳澂不能出事。若是自己能早些将目光从东方岚身上移开……
“真精彩。”东方岚突兀的拍着掌,仿佛看热闹般:“好一计调虎离山,陛下想得起太子殿下的安全,倒把顾大人给忘了,不过也是,顾大人……怎能和陛下最心疼的小儿子比呢。”
东方岚挪逾的目光落在文德帝身上,眼中隐隐有着得逞与报复的意味。
他其实知道,这两人文德帝都不会让他们死。但若非要做一个权衡,文德帝更不会让顾靳澂死。
因为……这是萧晏,欠顾靳澂的。他欠顾靳澂一条,不一条半命。
“你不准备去救他们?我来这里,就是以为前辈定然会出手相助。”燕未瑜狐疑打量的目光落在东方岚身上,语气却是毋庸置疑额坚定,“除了前辈,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硬闯唐门。”
东方岚却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装作苦恼的模样道:“燕小友,你这样夸我,我也不会去的呀,就在你进来之前,我可是刚刚,宣布了……”
“朕求你。”文德帝忽然阖上眼眸,认命一般哀求道。
想到“哀求”这两个字眼,东方岚微微一愣,虽意料之中,但真的看到文德帝这般姿态,他却觉得出乎意料。
东方岚依然笑着,眼里却闪着越发决绝的威胁意味:“陛下这样,可不是让我难做么,求我二字,在下可担待不起哦。”
文德帝眯着眸子看向他。东方岚眼里的决绝是在告诉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的。顾靳澂绝不能死,绝不能……再因为自己而死。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七弟。”
七弟二字极其微弱,却像一颗炸弹,炸开。
燕未瑜狡猾的眼再度转向东方岚,闪烁着异样的神色。
“陛下应该学一学,求人的姿态,可不是这么趾高气昂。”东方岚嘴角扬起一个笑来,却仿佛是在给文德帝下达最后的通牒。
文德帝捏紧了拳,在瞬间脑海中竟然一片空白。
明明只是瞬间,却仿佛二十年之久,这个人,从出生就在逼他,东方岚说的不错。自己的确,怕了他二十八年。
“父皇!”
“陛下!”
萧璧清与白丞相同时惊呼出声,看着文德帝向着东方岚的方向,缓缓跪下。
“七弟,三哥求你,保顾靳澂性命无虞。”文德帝低着头,面前缓缓走近一双黑色靴子。那双靴子的主人缓缓蹲下,青色衣领,带笑的眼眸。
东方岚靠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同为兄弟,为了救他,陛下居然愿意下跪求我,真是不知道,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萧晏,这皇位,虽然我真的不屑一顾。但上天安排啊,我们俩,只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