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伤感了。”东篱薄唇微抿，转身坐榻上，眸子里多了份审视：“你们并非唐门弟子，看起来和我那传闻中的女儿也并非挚友，为何来这里？”
冰凉的声音流入温瞳耳中，她从顾靳澂怀里挣脱出来，胡乱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心口一点点的变凉，转过身不再看他，闷声道：
“前辈说的没错，来都来了，还管是死是活，要问什么快问吧。”
顾靳澂眼眸一直追随着她，温瞳不说，他也不说。
整理好情绪，他方再转向东篱，沉声道：“晚辈的确不是唐门中人，在下名唤顾靳澂，朝廷六扇门中人，为查清林迟将军死因而来。”
闻言东篱凉薄的眼中微微有惊讶，她被关在这禁地二十年，顾靳澂这号人物她不知，但六扇门与林迟将军的名讳，还是如雷贯耳。
“林迟将军……呵，为何一位大将军的死因，会让你觉得与我唐门，与我有关？”东篱微微晃着手腕，毫不在意道。
顾靳澂目光再度瞥向一旁静默的温瞳，沉吟片刻，方道：“方才前辈也说，您的女儿唐青瓷说了谎，这就是我们来的原因。数月前林将军因中毒身亡。我曾查遍资料却找不出这毒的来源，直到您的女儿近日前亦因此中毒昏迷，唐青宣写信请我来，告之唐青瓷所中毒与林迟将军似是相同，他认为这是您所创之毒，罂粟毒。”
“不可否认。”顾靳澂忽然停顿，继而勾起一抹冷笑，“唐青瓷中毒定是假的，唐青宣怎会知道林迟将军中毒的具体详情？定然是她故意引导。再借唐青宣之手引我二人前来送死，前辈觉得，一贯温顺的令爱，究竟为何会有罂粟毒？”
东篱艳丽的眉眼因顾靳澂的话缓缓皱起，便听他又道：
“唐青瓷是前辈女儿一事，本因是被严令禁止的秘密，她原本不该知道，甚至前辈在禁地20年，连生死外界都未知。”
“是谁告诉了她，这个本应被掩埋的秘密？又是谁想要罂粟毒重现人间？罂粟毒功一旦练成，便终生无法摆脱万毒入体之痛，前辈定也不愿唐青瓷再重蹈覆辙？”
顾靳澂的话久久在东篱耳中盘旋，当年她为何想要掐死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就是怕……她与自己一般再受万毒入体之苦。但师姐万般劝阻，就当做为为她而死的司玄留下一点痕迹，她犹豫之下才被师姐把孩子抢走。
后来……她大约也听说了，师姐用尽一切办法，把那出生就差点因万毒反噬而死的孩子救活，当做老三的养女。
“还请前辈告之晚辈，这期间，是否有人也来到过禁地？提及过罂粟毒？”顾靳澂深色更加沉重，步步紧逼。
“真的是他……”东篱喃喃道，抬眸看向顾靳澂，皱眉道：“当年师姐命人打造了这禁地，又在唐门所有弟子身上下了死令，禁止所有人入内。包括我，一旦我离开这里，便会触动机关。但她到底还是舍不下我腹中孩子，暗中挖掘了一条密道，通向我这里。这个秘密，约莫只有唐门门主才知晓。
唐宇的确来过一次，那是很久之前了，大约去年年末时，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摸索出了那条密道，竟然找到我这里，他求我告诉他罂粟毒功，还许诺我若告诉他，便放我出去。”
东篱眼中又覆上凉薄，仰头道：“我根本不想出去，在这禁地呆着等余生被罂粟毒侵蚀终结，是我的宿命。”
“当时他很生气，甚至一度用取我性命来要挟，只可惜，就算二十年前我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他也难敌罂粟毒功，败下阵后他倒也没说什么，也再未来过。我只当他是爱毒成痴。没想到，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
“据我所知，唐青瓷因先天体弱，在唐门从未学过蛊毒，但罂粟毒只流于她血中，她未修成罂粟毒功，这毒便无法用，所以林迟将军所中蛊毒，当是她从血中凝练出寄生在蛊虫上的，前辈您认为，什么样的蛊可以承载罂粟毒？”
蛊？
见东篱面有疑惑，一直未曾开口的温瞳补充道：“林将军与唐青瓷所中，并非您掌心原本罂粟毒，是寄生在蛊虫当中的蛊毒。”
唐门擅毒，却并不代表擅蛊。这世上能承载罂粟毒的蛊虫……东篱正在想着，忽然一个名字窜入脑中。
“我记得当年我看过的古书中，记录了一种最为狠毒的蛊，是已经覆灭了的瑛朝皇族才有的……”她正说着，却见对面两人面色越发惨白起来。
“唔——”温瞳掌心刺痛感渐渐放大，原本一朵小小的罂粟花顺着血管脉络向上扩散，很快，晕眩感便席卷全身，脖子发放佛被一双冰凉的手死死掐着。
呼吸不上来，太痛苦了。
“瞳瞳！”顾靳澂立刻扶住她要倒下的身体，他的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分明也一直在拼命忍耐越发明显的毒发。
东篱心口一紧，不同于她掌心已修炼完成的罂粟毒功，唐青瓷的血脉里就算有罂粟毒，她不仅无法运用，即使从血脉里凝练出来寄生在蛊虫上，那也不过她罂粟毒功万分之一罢了。
这种程度和速度，唐青瓷的罂粟毒功，用不了多久，就能练成。
唐宇……竟然利用她的女儿！
唐青宣一手掐住唐青瓷纤细脖颈，另一只手握紧折扇，扇骨上尖利暗器不断逼近她。
“青瓷，不要逼我了，告诉我，是不是大伯？”他眼中和煦亲切的笑容消失不见，紧紧凝视着唐青瓷闪躲的目光，他舍不得下手。
唐青瓷被他钳制着，手掌越攥越紧，她拦不住唐青宣。她甚至可以肯定，无论如何，唐青宣都一定会闯禁地去把那两个人救出来，来弥补……
弥补自己犯的错。
“是。”唐青瓷心一横，咬着牙吐出一个字。随着这一声是，她心里紧紧揪着的秘密，似乎一点点变得松软，脱落下来。
“你们都瞒着我，但我知道了，我娘还活着，她没死！哥哥，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再见她。大伯许诺我，只要我凝练出可以寄生在蛊虫上的罂粟毒，就放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