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清由着领路的小太监牵着缰绳,坐在马上遥遥的望着大殿。
即使五年未见,她也能一眼认出,那个曾经的好看少年。
阿钦,越来越像一个最高掌权者,外表完美无懈可击,即使在他身边也觉得没有缝隙可以切进去的清冷气息,越来越浓厚了。
到了前门,已经不能再骑马了。
众人都屏住呼吸各怀心思的看着这个长相出乎他们意料的女将军,利落的跳下马,眨眼间的凌厉气势,忽然间就让那些老顽固们片刻间甚至产生了一种感觉。
只有这样气势逼人的女子,才有资格站在完美的太子殿下身边。
五年的时间,林晚清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却又好似还是从前那个不喜欢虚与委蛇的林晚清。
摘下头盔,一头瀑布青丝高高的束在脑后,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神直视着前方的女将军,忽然间俯下身子,对着殿内的文德帝行了大礼。三跪九叩,即使低着头,脸上也不曾有过片刻灰心失忆,好像这次回来,不曾面对过父亲遭受毒害离世,兵权要被剥夺的情况。
随着林晚清一点点,一步步的行礼走近大殿,文同在殿内都能听到来自外面的吸气声。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心里想象的粗鲁野蛮人,会是这样一个,身量纤长,美到凌厉逼人的女子。
就是这样的气势,莫说是太子妃,就是皇后的阵仗,也是绰绰有余。
温瞳耳朵竖着听后面那些宫女们窃窃私语,似乎是说,“天啊,我们的女将军,怎么长得这么美,我看啊,一点也不比那些京城贵女们差!虽然和白梨小姐比起来,可能有些……年纪大了些。”
“是啊,白梨小姐正是最好的年岁,可是林将军,已经二十出头了呢!”
后面的谈话声越来越小,文呕吐那个依然听不清楚,不过大概也能猜出些什么来。
不过,虽然林晚清的确因为镇守边疆,浪费了自己最美好的五年,却也因为这个,得到了很多女子,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实力。
有几个女人,能这般从容不迫,气势毫不输人的走进大殿;又有几个女人,能够面对千军万马在前,冷静厮杀,从未失守。
文德帝看到林晚清,也是很惊讶。
没想到这个孩子,五年的时间里,气质相貌有了这样大的变化。若说之前他还不是完全同意萧徵钦执意要娶她的想法,现在,除却了她若作为一个皇家妃子还要带兵打仗,未免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的心里,这就是最完美的,最有坐镇阿钦身边位置人的气质。
林晚清做完最后一步,正到了内殿门前。
抬脚跨进去,不急不慢的走着,不去看左右那些或是惊讶惊艳,或是鄙夷不屑的神情,双眸桀骜凌厉的直视前方,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走近萧徵钦的时候,指尖还是不免颤抖。阿钦,他过得很好。也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路。
“臣林晚清,叩见陛下。”
安静的大殿内,只有林晚清的声音,静静地回响。
温瞳越看这姑娘,越是欢喜。这世间,怎么还会有这样看起来凌厉桀骜,却让人讨厌不起来,觉得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的人呢!真是……好喜欢!
文德帝哈哈一阵爽朗笑声,十分欣赏的看向林晚清道:“这林家女儿,真是好样的,朕很欣赏,快快站起来,让朕瞧瞧,当年的小姑娘,如今也是长大了。”
“是。”林晚清话不多说,从容站起身,微微抬起头,看向文德帝,眼光丝毫不避讳,落落大方。
文德帝现在好像是看媳妇一般,真是越看越欢喜。
文德帝也老了,免不得也想看子孙众多的模样,这下就亲切的同林晚清交谈起来。
不论问什么,林晚清都从容不迫的回答,顺道将近些年的战况和边疆民生情况一一道来。详细具体。
说到底,文德帝心里也是心疼她,对于大将军的意外离世,有些愧疚。
但是对于林晚清这样一个女子,手里握着百万雄兵,既没有夫君,也没有父兄的女子来说,是一件很难让世人接受的事情。
该来的总会来,尽管文德帝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也有臣子站出列来,语气十分郑重严肃的跪下陈词:
“陛下,如今林家女儿已经归来,林将军意外离世,家中并没有可以继承的家丁,为保国家安定,还请陛下立刻处理虎符。”
这话一出,接连又有几个大臣纷纷跪下,说着相近的话。
温瞳听着就觉得头大,总算是明白为何前几天顾大人的脸色一直很黑了。这些文臣们,每天没事做搞那些勾心斗角的勾当,让人不得安生。
文德帝的脸色也有些糟糕,虽然他也有这样的打算,但是从儿媳妇手里讨要东西,是不是有点太难看了些?
眼见着文德帝不出声,越来越多的臣子跪下来请辞,场面一下子就变了质。
萧徵钦脸色黑得不像话,眉头紧皱着来到林晚清身边,声音有些不耐烦道:“父皇!”
“陛下。”
萧徵钦的话头突然被林晚清截了过去,他有些惊讶的偏过头,看着五年未见得心上人。心中瞬间涌上万千情绪,不知该作何感想。
林晚清稍微低了些头,声线压低道:“陛下,臣知道您的意思,但对于某些关于虎符去向的建议,恕臣接受无能。”
“林家,一直以来都是最忠心于朝廷,忠心于陛下正统的。兵权,臣是不会随随便便交到一些妄图揽权之人手中。
虽然到了臣这里,林家败落,只剩下一介女子,但天下人都能看得见,我林晚清带兵打仗,不输于任何男子!这五年间,兵权在臣的手里,没有半分乱用之时。
臣丝毫不迷恋兵权,只是为了心中所守护的人与家国,为了坚守自己的誓言。”
说着,不等那些臣子们在说什么话,林晚清忽然间跪下来,从胸口拿出了一样东西托在掌中。
只是她所举方向,所跪之人,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阿清……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萧徵钦见林晚清突然朝着自己跪了下来,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这简直是要他的命啊。
文德帝被这一番举动弄得也有些懵,但是对于林晚清说的话,他并不能反驳。
“太子殿下,臣并没有胡闹。臣说过,林家,只效忠陛下与正统。如今陛下手握御林军金吾卫,若是再揽得这百万兵权,必然有边疆藩王内心不安,也有臣子会有所谏言。但臣也说过,绝不会将兵权随便交到别人手中。
太子乃正统储君,臣愿永世效忠太子殿下。臣深知太子殿下的宏图愿景与抱负,臣曾说过此生都会伴随殿下左右,为殿下分忧。
况且,臣虽远在边疆,却也不是半点不知京内事。正统没有实权,容易受下臣诟病弹劾,臣不愿太子殿下与陛下再遇到这样的问题。”
林晚清说着话的时候,大殿里竟无人能接话,只剩下低沉好听的声音回**在大殿内。
萧徵钦看着林晚清,堂堂七尺男儿,一贯毒蛇坏脾气的太子殿下,忽然间流出了泪。
“阿清……你回来了。”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