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無法再忍受電影《俄羅斯方舟》裏那些莫名其妙的獨白和令人窒息的長鏡頭,淩晨三點,我們合上了筆記本,終於困了。房間裏徹底黑暗下來,像高中時突然熄燈的宿舍。我們什麽都看不見。你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台燈的開關,令我懷疑這裏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房間。
一起躺下來的時候,你說,喂,跟我講講你的以前吧。
這樣的要求被你提出來,我嚇得不輕。更甚的是,一番討價之後,你主動到以坦白去年夏天的一段韻事來換取我的開口。
辛辣而雨水豐沛的夏天結尾處,我對你說了些什麽。又實際上等於什麽都沒有說。
因為我們都知道,就像你說的那樣:“表達——如果一定要有的話——也無論如何不能夠失去一件平靜與含蓄的外衣。”
那是我去北方上大學之前的夜晚。翌日你送別我,為我把箱子舉上了行李架,帶我去車廂盡頭教我看時刻表,囑咐我把財物保管好。我看著你處理起這些事情來熟練利落的樣子,就似乎看到了這些年你獨自一人在旅途中孑然一身的影子。
若要以這樣的方式來說——
四年半以前,在軍訓的休息間隙,你蹦蹦跳跳地過來搭訕,找了個極端拙劣的借口:“像F和弦之類的大橫按你怎麽辦?”
這是我們此生的第一句對話。
在那一年裏,我給尚且陌生的你買過一個冰激淩。彼時你有極其意外的天真表情。你也曾在某個下午突然出現在教室後門,送給我一張老狼的CD,嘴裏一直念著,盜版的盜版的……
三年前的九月,在剛剛分完文理科的新班級上,我一回頭,就看到你一個人挪了一張桌子坐在最後,在班主任語調高昂的說話聲中,埋著頭,自顧自不停地整理抽屜裏的文件夾,你這樣的習慣好像一直貫穿到了高三的語文課。在那天下午,我們吃晚飯時忽然說好一起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