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很久,久到大青终于忍不住想再闯登葆山时,小瑶出来了。
大青记得那天天气阴沉,乌云集聚,似有雨将要落下。大青正准备找个地方避雨,却见登葆山终年不化的雾气散了。
少顷,从山中远远传来环佩轻响,又夹有唱和之声,只见那山中缓缓走出了一队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日见到的巫咸,后面依次跟着巫医九人,他们缓缓而行,口中吟唱之声不断,像是在赞颂着什么。等他们站定之后,从他们身后走出来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上的衣裳灿若云锦,明若朝霞,腰间环佩叮当。再往上看,昔日飘逸的长发已经被束起,云鬓高耸。
她双手交叠于前,一步一步缓行来到大青面前,面容沉稳,形貌端正,雍容大气,虽然还是一样的容貌,却与之前判若两人。
“小瑶……”大青看着眼前之人,有些迟疑地开口。
“大青,久违了。”小瑶微微一笑,“我现在居于登葆山后王母之山西侧,以后你可称我西王母。”
“西王母?”大青满怀疑惑地开口,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少女。
“大青,谢谢你为了我的事来往奔波,如今我已经功成圆满,你再也不用劳神费力了。”昔日的小瑶,而今的西王母说道。
“功成圆满是什么意思?”大青看着眼前的一切,显然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已经发生。
“就如此状。”西王母说完抬袖举手,手掌一翻,只见掌中一道神力冲天而上,击向苍穹,瞬时乌云四碎,天光大亮!
大青一时愣住。一旁的巫咸见此情状开口道:“青族长显然还有许多疑问,不如西王母移驾后山,再与青族长详谈。”
“如此也好。”西王母略一思索,又望向大青,“大青可愿意与我同往?”
大青一看这里确实不是说话之所,便点头答应。旁边的巫咸又开口询问:“可要我等随侍在旁?”
西王母只是淡淡道:“不必,我们自去即可。”
大青在一旁看着,压下满心的疑问,跟着西王母离开。
身后巫医众人躬身行礼:“恭送西王母。”
转眼两人来到王母之山,这里与之前的玉山截然不同,草木葳蕤,灵气四溢,石阶成行,巨大的山门屹立,极目望去,山巅似有巍峨的殿宇。西王母伸手设下屏障,隔绝内外,然后拾阶而上。大青紧随其后。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西王母行了几步停下,回望大青,“你对我助益良多,我本不该有事瞒你。你可还记得当初十巫来找你时说过的话?”
大青回忆了一下,答道:“他们当时有人年迈体衰,神力衰微,于是他们需要你的神力研制一种药,一种可以绵延寿数的药?”
西王母点头:“不错。但那不只是什么绵延寿数的药,而是可以起死回生之药——不死药。”她看着大青,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三个字。
“不死药?!”大青震惊,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药?
西王母等大青平静下来,又接着道:“你的反应和我当时一模一样,我本也不信世间还有此药,但是,他们说服了我。”
说完,西王母转身又往上行去:“你可还记得当时老者的枯槁模样?可是你刚才看到的他们,可还有人垂垂老矣?”
大青愣住了,刚才那十人衣袂飘飘,鹤发童颜,无一老态。
“这样说,不死药制成了?”大青还是疑惑不解,“这与你的病症又有何关系呢?”
“尚未,只是有了雏形。因为我也需要这种药。”西王母接着说道。
“你也要?”大青紧走两步,来到西王母近前。
“小瑶,”他脱口而出,“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我无事。”西王母并没有纠正大青,“因为他们研制的药物可以补益我的身体,让我能更好地吸收神力。刚才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已经神力大成。但是想要制成不死药,他们还需要不断地试验。”
“什么试验?”大青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死药,听起来就像是逆天之物。
“也没有什么,就是用烛龙之力催化炉火,让各种入药之物更好地融合在一起,发挥全部的药效。所以如今十巫皆听命于我。”西王母边走边说。
“既然你已无大碍,小瑶,你又为什么非要不死药呢?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烛龙大神会答应吗?你明知道他是为什么守着钟山。”大青正色道,“你这样做无异于背叛他。”
西王母本来行在前面,闻言转过身来,也正色道:“我就是为了烛龙大神才非要得到不死药。”还没有等大青开口,西王母接着道,“我要让这世间每个人都长生不死,就算是死了,我也要让他们起死回生!我要让钟山再无魂灵,让那里空空如也,让他再也不用死守那座山!我要救他!”
“小瑶……”大青再一次被眼前的女子震撼。
让魂灵皆无,令钟山一空,这是无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被她这样轻易说出口。大青仰视着眼前的女子,心头震动。她如今眼神坚定的模样,就如初见时她一步一凿的样子,不,比那时更甚,面前的女子除了坚定,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
何况这个方法如果真的起效的话,那么从此小瑶就摆脱了被束缚于钟山的命运,这不是自己一直希望的吗?大青一时迟疑起来。
“大青,我希望你能帮我,你会帮我吧?”不知不觉路已走到尽头,大青仰头看着她站在台阶最高处,背后殿宇俨然,他忽然觉得西王母之名实至名归。
之后他们又一起去见了烛龙。果然,烛龙对于西王母的想法是反对的,他认为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不死药,任何生灵最后都将走向死亡,这是天地定则,是无法改变的。可是西王母一意孤行,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救烛龙。为此,三人甚至在钟山下打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而此时巫医十人开始在昆仑到处行走,他们拿出的药品确实比之前更加有效,不光能治疗病痛,还能增加神力延长寿数,巫医把这一切都归功于继承了烛龙神力的西王母。在那之后,有些族群有矛盾纷争,也渐渐会去找西王母解决。在他们心中,虽然烛龙大神久不现世,但是如今他已经有了继承人,除了继承他的神力,自然也可以继承他的威望。
对于这一切钟山都没有反应。终于有一日,西王母化身雪豹原身,立于山巅,仰天一啸,底下各族一齐应和,声势震天。
之后她戴上繁丽的玉胜,正式开始署理昆仑的事务。再然后,不死药的消息渐渐传了出来,一时归附西王母者众,其中就包括著名的青鸟一族。
但是仍然有不少部族奉烛龙为尊,昆仑至此分为两派,随着这两派势力的不断扩大,一向安宁和睦的昆仑终于有了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