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请问……”太一正要施礼。
那人却打断道,“你们是想问路吧。”
“正是,阁下能否给我们指条明路前往畴华之野?”羿开口问道。
“明路?什么是明路?我指给你的就是明路吗?再说我给你指了,你敢走吗?”那人没有回头,答道。
太一和羿对视一眼,一时都没有开口。
从踏入山中开始,一切都不太对劲,他们一路留心,竟没有找到出口。之前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莫名其妙,现在这个人也十分可疑,可是现在一时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先应付再说。
两人一时无言,只得绕到其身侧,准备再开口询问。
却见那男子是一个相当英俊的汉子,穿着简单的兽皮,和之前的少女装扮相似,只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像是身体有恙。
“怎么样?想好了吗,真的要我指路?”那人又问道。
“不错,还请指教。”太一说道。
“好,路就在眼前。”那人说着,“只要跳下去,就能找到路了。”
“这,阁下莫非在跟我们开玩笑?”太一看了眼前深不见底的大泽一眼,问道。
“怎么是开玩笑?你们说要我指条明路给你们,如今我指了,你们又不相信,还是说不敢?”汉子带着笑意问道,依然没有动。
“不如你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我们再考虑要不要跳下去。”羿也笑着问道。
“好,你问。”
“你和之前的女孩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呀,”那魁梧的男子沉吟起来,“我和她……我知道你们要找畴华之野,这样,你们听我讲个故事,听完了自然知道畴华之野在哪里,怎么样?”
“看来我们不听也是不行了,正好你在钓鱼,钓上来了我们可以烤着吃,我这兄弟烤鱼的本事可是天下一绝,平常人吃不到的。”羿对太一使了个眼色,边说边在旁边拣了块石头坐下,“哟,还有酒了。不错不错。”
太一于是也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等着那人开口。
在我见到畴华之野之前,从来不相信大荒竟然还有这么美好的地方。
那是层层群山之间的一块沃野,并不太大,就像是上苍在满世烟尘之外特意留下的一块,桃花满地,流水淙淙,三两部落聚集其中。
当我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伤痛闯入其中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双双澄澈的眼眸,这里的人仿佛与我不是生活在同一片天地,只有惊愕却没有丝毫敌意。
他们没有任何芥蒂地接受了我,而我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部落人不多,层层环绕的群山给了他们足够的保护,自给自足的生活给了他们免受外界侵扰的底气,一直以来他们就这样平静地生活着,直到遇到我。
我来自一个很大的部落,是族长的儿子,族里最勇猛的勇士,本该由我顺理成章地继承族长之位。可是再勇猛的人也敌不过阴谋诡计,最终是我的叔父,我父亲的兄弟当上了族长,还一路追杀我至此。我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而追杀我的人却在外面迷失了方向。
很俗套的故事对不对,但是世事就是如此,相同的故事总是一再重演。但当我闯入这个世外之地后,我觉得以后的故事可能会有所不同。
我也不太想回去报仇,那个位置留给我来坐我自然能干得很好,但是其实换成我的叔父,我知道也不会很差。那既然如此,又何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我现在很喜欢这里,虽然人们对我充满好奇,却不会对我的过去刨根问底,也没有人用探究敌视的眼光看我。我一身潦倒,就随便编了一个失意的外乡人的故事,他们很自然地接受了我,因为我的来到,给他们带来了新鲜的气息。
我自己搭了个小木屋住在里面,平时总有小孩子到我这里来讨些稀奇玩意,别看我长得高大威猛,手里的活儿却细致。我会用长叶编出各种小虫子挂在房门口,活灵活现,有讨人喜欢的就送出去,所以我的屋前总是欢笑声不断。
时间不长,部落所有的小孩子我都认了个遍。我喜欢和小孩子们玩,这比与成年人打交道轻松得多,而且从孩子身上得到的信息并不比成年人的少。当时的桃花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桃花是族长的小女儿,取个这么美的名字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桃花,而是这里桃树遍地,于是她爹娘就地取材,她前面的几个哥哥叫桃根、桃干、桃叶、桃枝,轮到她时恰好是个女孩,就取名桃花,估计她爹娘再生一个,也没有名字取了。
丑丫头取了个美名字,没少招人笑话,但是她自己却不怎么在意,整天跟在几个哥哥后面屁颠屁颠的。可是她的几个哥哥都大了,实在不愿意带个小不点玩,桃花不免有些沮丧。这时我的出现,正填补了她无人陪伴的空白。我虽然比他的几个哥哥都大,但是却比他们有耐心得多,因为我有个弟弟,我已经习惯了照顾他。所以就算桃花又矮又瘦,连个花骨朵都算不上,我还是注意到了她。
桃花总是跟在一群兴高采烈、吵吵嚷嚷的孩子后面,她的个子太矮难得挤到前面来,于是等到大些的孩子把心仪的小玩意挑走之后,她就只能捡剩下的。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实在是让人不忍,有一次我留了一个好的给她。就这样,她就把我当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说是无话不谈,其实基本上都是她在说话,他的哥哥们玩着男孩子喜欢的游戏,已经开始挥舞着棒子上蹿下跳了;她个丑丫头也没有漂亮的小姐姐看得上,带她玩些女孩子玩的玩意,于是她只能和我这个外乡来的大叔做伴。
她每天叨叨的内容五花八门,有她的哥哥又和谁打架了,也有谁谁又穿了漂亮的新裙子,或者谁家又在大泽打了大鱼,间或也有一两件关于她父亲的事情。我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族长的消息,但是身在他乡,多留个心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