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们现在还不是那个恶人的对手,”见我这样说,阿炽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不见得我们就永远不是他的对手。只要我们慢慢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寻找他的弱点,总有一天能打败他,夺回我们应该有的一切,不,夺回大哥你的族长之位。”
“阿炽?”我突然觉得眼前的阿炽与我记忆中的弟弟不一样了,但还是开口说道,“阿炽,相信哥哥,那个位置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要,在哥哥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们兄弟俩好好在一起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可是他明显听不进我的话,把手一挥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听的。大哥,你才是天生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那个恶人凭什么?我早晚要把他杀了,把族长之位夺回来。你等着,我还会回来,我一定会改变你的想法,让你知道你是错的!”
“阿炽!你……”我大喊一声,还想再说。
可是他却不想听了,转身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我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我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炽会变得这么固执,也许是因为他到底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听哥哥的孩子了。
过了几日,我还是每天都到雪松树下,想有机会再见阿炽一面,却始终没有如愿。
说来也奇怪,畴华之野并不太大,不知道阿炽他们躲在哪里,我特意探查了几处隐秘的地方,却一无所获。难道他们是躲在外面,找到了进入这里的路径,所以可以随时进出?但不管怎样,他总会来找我的。
没心没肺的丑丫头还是一有空就来找我,倒是阿炽,我日日等在雪松之下,却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我又苦等了几日,有些放心不下,难道是真回去找叔父去了吗?一想到这里,我有些着急,虽然我手里握有叔父的秘密,一时叔父应该不会为难阿炽,但是想到阿炽那冲动的性子,要是惹恼了叔父,后果难料。
最后我还是决定偷偷潜回族地去看一眼,只要确定他平安就好。
于是我跟丫头说好出去几天,过几天就回来,让她不要声张,丫头答应替我保密,同时告诉我过些日子是桃根哥哥与小红姐姐的婚礼,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参加,我说好。
之后就悄悄上了路。
我的故乡在北地,那里总是一片冰雪掩地,山就接天而起,直上直下,不见丝毫妩媚的线条;也没有多少绿意,除了雪松,却针扎似的隔着人。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很喜欢它,因为这里是我和阿炽长大的地方。
父亲生前是族长,也是族中的第一勇士,平生从无败绩。身前最后一战陷入敌人包围,异常惨烈。那时阿炽还小,没有亲历,但我却已长成,所以经历事情的始终。
父亲血洒大地,在最后时刻把阿炽郑重地托付给我,要我护着他长大,告诉我,我们兄弟在一起平安相守才是最重要的。希望这次阿炽不要冲动行事,弄得事情不可收拾。
等我回到族地,发现族中秩序井然,比之前更为壮大,足见叔父的治理之能。
我悄悄潜入,到处搜查一遍却没有发现阿炽的下落。
难道是我想错了,他并没有回来,那太好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之时,却听到有人说监狱里的人又在闹腾了,族长说要加派人手赶快去。
我一听心陡然一沉,暗自祷告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随后就尾随那几个人到了监牢。
阴森之地越走越深,隐约从最深处传来嘶吼咆哮之声。
我寻声而去躲在暗处,看着那几人走到里间,点起火把,照亮了中间用锁链锁住的一物。
那物长得异常高大,半人半兽模样,浑身皮毛披覆,长尾扫地,正在不耐烦地挣扎吼叫,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半兽的口中生出的一对利齿,直达膝盖,雪白锃亮,锋利如刀。
那是阿炽!
不错,这就是我族的原身,我们是凿齿一族,大荒闻名的凶兽!我们力大无比,凶猛好斗,特别是一对利齿,可说是大荒最坚硬也最锋利的武器,它令我们所向披靡。
在我族中,利齿的长短粗壮就是评判武力的标准,以前的佼佼者是我们的父亲,后来是我。如今我看阿炽现出原身,这对利齿已不在我之下。
可他如今被锁在这里,被迫现出原身,是谁?是叔父?是谁我都不能与他干休!
看着阿炽暂时没有危险,我又悄悄地退了出来,我知道只有我一人贸然现身,只怕救不了阿炽,反而会陷在里面。
于是我偷偷潜入了叔父的大屋,这里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我对之熟悉无比。大屋还是原来的大屋,是我和父亲、阿炽原来生活的地方,只不过现在换了主人。
我隐身在大屋内,耐心等待,果然不久之后,有脚步声传了进来,有三两人在商量事情,其中一个声音我很熟悉,正是叔父。
等到他们议事完毕,那些人退了出去,只剩下叔父一人之时,我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是的,我就这样走了出去,我并不怕面对他,因为我知道我们之前还有得聊。
果然,叔父除了一开始吃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阿守,我知道你会来。”
“叔父,久违了。我知道你知道我会来。”我坦然说道。
“为了阿炽?”
“为了阿炽。”
“阿守,许久未见了,你还好吗?”他沉默片刻,竟然这样问了一句。
“你派人追杀我的时候怎么不问我好不好?”我反问他,“叔父,我还叫你一声叔父,你就不必在我面前伪装了。我这次回来只为阿炽,并不会做什么别的,你大可放心。”
他脸色微变,但并没有动怒,“你知道叔父并没有真的下狠手,叔父只想确定你远离了族地。叔父如今在这个位置上,有些动作是一定要做的。你走了之后,阿炽也并没有吃苦头,我还放任他去找你。你们是大哥的孩子,我总会容情。”他说这话时语调平静,态度从容。
我一时也懒得分辨这话有几分真假,反正也已经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