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轩明浑然无知,不明所以。他对李凭厌恶透顶,没有搭理他,反而盯着道士问:“回道人?你说你不打诳语,又说自己讲究因果。那你凭什么抓我?我哪里得罪到你了?”
李凭只想以手扶额,哀叹。
道士笑而不语:“这个嘛,请恕贫道暂时不便透露天机,以后若是方便,再告诉两位。”
李凭自觉已经猜中他的身份,如今再观察他的表情神态,直感到更加不可思议——这吕洞宾,虽然已经得道成仙多年,居然‘童心未泯’,也会玩这么多花样?
只不过,自己刚刚在小世界外用灵符书写的话,还要等小狐狸那边反应过来,再赶往蒲州,才能推动下面的情节发展。所以眼下还要继续周旋、拖延一点时间才行。
“回道人,我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把高先生之前拿的东西,归还给各自的主人。否则城中还会人心惶惶,影响百姓的安宁。”
道士点头:“道友说的有理。”他看向高轩明:“你偷的东西呢?”
哼!高轩明很不想承认,强行将头扭到一边。这种事情,他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不像自己的做派,但当时真的无可奈何,穷的没办法了。
道士见状,拂尘一甩。千万根丝线瞬间飞扬、拉长,和高轩明的头发融合在一起,将他整个脑袋强行转过来:“高先生,想起来了吗?”
高轩明努力想要挣脱,脖子上的青筋猛烈凸起,仿佛一根根扭曲的蚯蚓。然而任凭他用尽力气,几乎将头皮连根拔起,却仍然没能从道士的掌控之下摆脱出来。
李凭出于人道主义,好心劝慰:“高先生,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然,要是道友帮我把他的头发全都拔下来,直接变成秃子,我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我头上这块疤的仇,还一直没报呢。”这话说的发自肺腑。
如果高轩明秃了,李凭会连续烧一个月的香,感谢上苍。
听到这样的话,高轩明怒气冲冲,回头瞪着他,总算将心中的固执放下一些,纡尊降贵、勉勉强强开口:“我拿的东西,除了那块玉,藏在城隍庙中,只剩几块金子,就埋在我住的地方。”
“其他的呢?”道士不由得追问。
“其他的……已经全部花完了。”
道士愣住,手中的拂尘一松:“你偷了多少?这么快就用完了?”
作为教皇家的傻儿子,高轩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为金钱的事情发过愁。花钱的时候,更是从来不会过问金额数量。反正在整个大荒界,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普通人敢欺骗主教的。金子——随便花!
无形中保持了这种花钱习惯。所以高轩明被骗的神不知鬼不觉。
且不说他,为了在各个寺庙中挂平安符的花费、捐赠、烧香……单是他在这个世界简单的吃穿用度,那平时也是习惯拿金子支付的。
不过,毕竟不像以前那么充裕。高轩明自认已经很节省,即使是偷来的金子,他也没有肆意挥霍,通常都是掰碎了,小块花。
即使这样拮据,还是消耗的非常快。
所以等到十五分钟之后,道士拎着一个小布兜,把里面仅剩的几块金子晃的叮当响,难以置信的盯着高轩明:“就剩这些了?”
高轩明别扭转过脸,点头。
“这……”道士脸上都透出几分为难。
李凭哈哈大笑:“道友,我有个主意。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被偷的人家各自损失多少钱财,然后,将高先生卖入他们府中为奴,直到还清债务为止,这样不是刚好吗?”
“李凭!”高轩明破口大骂:“你这无耻小人!”
“哦,就算我是小人,你这个小偷也并不比我光鲜吧?”
道士摸着下巴,居然在真的考虑李凭的建议。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叹息:“贫道导掐指一算,这位高先生窃取的钱财,如果按照现在一般下人的月钱来算,可能需要还账一百五十年。”
高轩明当场愣住。
“这么久啊!”李凭暗戳戳高兴:“太好了,就让高轩明在这里,当牛做马,一直工作到死。”他心中的小算盘再次噼里啪啦,响的十分欢快。
“贫道也不愿意拖延这么长时间,所以,还是想想其他办法比较好。”
没过多长时间,就见三个人从不远处路过。其中一人摔伤腿,另外两人架着他的胳膊,一路往城里走。受伤的人边走边激动嚷嚷:“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鸟,那鸟长得还好看,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凤凰!我们把它抓住,献给皇帝陛下,到时候,所有人一起飞黄腾达……”
“行了行了,王四柱,你这腿摔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就别想飞了。还凤凰呢?就我们打柴那地方,连个山鸡都很少见,你这白日做梦把自己吓醒,直接从山上滚下来,顺便把脑子也摔坏了吧?”
“你们不相信?”王四柱一脚连地,直接蹦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那鸟很大,羽毛很亮——”
另一个脾气好些的人安慰:“行行,你说的都对!不过,就算想要抓,也得等你的伤好了。”
王四柱眼睛瞪得溜圆,怒不可遏:“机不可失。你们不趁着鸟在的时候抓,等过段时间万一他飞走了,不是白白便宜别人。”
“哎呀,什么鸡都没你的腿重要……”
“愚不可及——”自认为有学问的王四柱被两个文盲折磨的痛苦不已。
“鱼什么鸡?”
……
几人一边说,一边从林子的不远处路过。树上的李凭恰好听见此话,目光乍然一亮:“机会来了!”应该是在书写的作用下,小狐狸和大鸟他们终于赶到蒲州。
道士很快也注意到这几人的言谈,随手使个障眼法,自己走到那三个樵夫面前:“三位,叨扰一下,贫道刚才听你们讨论,似乎是遇到了奇闻异事?能否给在下说说?”
王四柱冷不丁遭遇天降之音,顾不得腿上的伤,手忙脚乱,就想拉着他的道袍:“道士、仙家!我发誓,真的不是我眼花,更没有胡说八道,我就在前面那座山里,见到了一只很大、很大的鸟,浑身那毛——”
他伸出两只手比画,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总之就是:两眼冒星星,嘴角流口水:“就是很好看!肯定是凤凰!这可是天降祥瑞,大吉之兆!”
李凭适时插嘴:“道友,你问问他,那只大鸟是不是浑身油光水亮,羽毛五彩,像是流苏一样,有半个人那么高?”
道士眼睛一眯,听到李凭的形容,随口问王四柱:“鸟有多大?”
王四柱伸手在自己的腰上比划一下:“大概这么高。翅膀一张开,比我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