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任凭他心中草场万里黄,一对上这女人水波**漾的眸子,就舌头酥麻,动不动张口无言。和站在台上、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说书的那个李凭,简直判若两人。
息夫人简直爱极了这种反差萌。
更加柔声细语:“我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既然想租房子,不如就用我这里吧。”
李凭一愣,说到正事,他的神智立刻从黄色废料中挣脱出来:“顺宁街的这栋楼,是你自己买的?”
“嗯,”息夫人点头。
李凭再次张口结舌:握草!这是多有钱的一个土豪!能随手在繁华的顺宁街买一栋楼。
息夫人这样的花钱手笔、这样从容洒脱的态度,和李凭预想中的教坊、红尘歌舞女完全不一样。
“你都不知道,我找房子是想要做什么,就同意租给我?”
“你能做什么?无非是和你说书故事相关而已。你需要用,而我刚好又有,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何不与你方便?”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细白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地,把玩着桌上的三七草。
似乎在她眼中,这顺宁街的一栋豪宅,还不如桌上的一盆草来的稀罕。
“既然夫人如此说,我就不客气了。我是想要租一栋大点的楼,做成综合性影视城。”
“什么叫影视城?”息夫人来了兴趣。
“就是……”李凭将自己的规划与她详细解释一遍。
息夫人越听眼睛越亮。等到李凭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行,就按照你说的来做。”
这谈生意的态度,真是爽快!
“只是不知这租金,一年要多少钱?”
“你问我啊?”息夫人明亮眼波,忽然像涟漪一样**漾开来:“来榻上,我悄悄告诉你。”
李凭呼吸一顿,心跳顿时乱了节拍:妖精,找打!
这一夜的‘说书’运动又开始了。
清晨十分,李凭再次捧着沉甸甸的一千金币尾款,脚步有些虚浮地朝聊斋草堂走。
这次他没有带小狐狸。
双手将金币抱在怀里,默默反思:怎么办?我又被给钱了。
心情真的很复杂。
收了钱,感觉自己像卖的;不收钱,又像被白瞟了,主打一个‘矛盾’,真的很让人为难。
一路纠结,走到聊斋草堂的门口,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五双眼睛一起盯着。
李凭下意识顿住脚,脊背冒出一层白毛汗,下意识抱紧怀中的金币,感觉自己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大众堵门抓包。
“你?你们怎么来了?”舌头有些打结,这莫名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稳住!一定要稳住!
“你干什么去了?”月浮罗杵着大环刀,目光犀利盯着他。
李凭感觉自己后腰两侧,肾的位置,一阵虚软。
然而就算这样,男人该硬的地方,还必须要硬起来,比如此刻李凭的嘴。
“哪条律法规定,我需要跟公主报备这些?”
“你!”月浮罗杏眼睁圆。
“师父,是我跟公主说了,你有离开西陵城的打算,公主殿下担心你,所以才一早过来找你。”贺光连忙打圆场。
“哦,那我谢过公主殿下好意。”李凭的语气格外疏离,又看向站在月浮罗身边的女人:“那请问王夫人,你又为何一大早上门?”
一直站在月浮罗身边的秋鸣蝉,这才开口:“我是来求先生原谅的。”
“哦,我现在说: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秋鸣蝉一脸无奈,看向月浮罗:“殿下,他是真生气了,我昨天跪下来道歉都没用。”
“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让我们先进去慢慢说,可以吗?”月浮罗尽量好声好气的劝。
李凭也不是真的愣头棒槌,这两个女人,竟然能搅和到一起,肯定不会让自己三言两语就激怒。
他伸手推开门,当先走进去。贺光忙跟着献殷勤:“师父,我去给你们烧水泡茶。”他立刻消失。
“你们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李凭‘累’了一夜,一点不想和他们兜圈子。
“鸣蝉告诉我,你有能让她神魄之力升级的法子,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李凭坦然一摊手:“都是她自己推测而已。”
月浮罗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慎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她一下。”
“凭什么?”李凭看向他们两人的眼神,堪称刻薄:“凭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
之前对此一无所知,尚且没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如今,看这两个女人手拉手,出现在自己面前,李凭要是仍然猜不到,那就真是傻子了。
他给秋鸣蝉说书,让她这个神殿的牧士,察觉到事情异常,产生怀疑;然后,月浮罗就找上门,企图说服他入宫当侍卫,被自己拒绝之后,秋鸣蝉再出手,第二次让自己去她家讲《牛郎织女》,一方面是为了验证自己之前的猜测,另一方面,是借机陷害自己。
接下里,秋鸣蝉假装晕倒,随便弄个拙劣的借口,让王继去县衙告状,将李凭抓到牢里,只一夜的时间,月浮罗立刻派人将他捞进皇宫中,趁着李凭消息闭塞,王继撤诉,月浮罗隐瞒消息,想方设法利用贺光,逼的李凭和他起争斗,果然,十五天的时间,李凭弄出来一套精妙的枪法。
这样一来,李凭整个人的价值,就完全不一样了。一味囚困,一定会引起李凭的警惕和抗议,甚至产生反感,所以,月浮罗索性将人放回来。
秋鸣蝉在他门口撒泼无赖,都没有达成目的,后面一定还会有后续手段。
只是,当贺光一跟她们透露,自己打算离开西陵城,甚至已经和张小山拆伙,以及后续种种似是而非的做法,这两个女人,终于忍不住,直接杀上门来,再来开始打直球。
“其实,我一开始就想跟你说的,我跟你提过,江采萍曾经给我写信,让我对你招抚一二。”月浮罗的语气,竟然还有那么一丝无辜。
呵呵!李凭冷笑:你们当我是快递呢?一个发货,一个收货,有没有问过我本人的意见?知不知道,我在这途中几乎被卫海那老王八虐死?
“那公主满城找李凭的举动,还真是令人感动。”
如果真如她所说,江采萍已经给写过信,那自己和卫海在路上耽搁的一段时间,足够让她提前得到消息,月浮罗也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铭牌,所以,是不是从自己一踏入西陵城,就已经落在她的监视之下?
“你生气了?”
“公主觉得呢?”
“那我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月浮罗立刻顺杆爬,十分有滚刀肉的天赋:“曲奇先生,你原谅我吧?”
“不必。”李凭不接受,也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牵扯。甚至说不上真的生气,他只是对这一重重的算计感到厌烦。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多一点真诚?
“我承认,我一开始其实真的只是想要感激你,在黑市上的帮忙。一个二等侍卫,一年二百金币,再加一点酬劳。可是江采萍却特意写信过来叮嘱,说你并非池中之物。我一开始觉得她言过其实,甚至怀疑你们之间,只不过是因为儿女私情,让她对你另眼相看。”
“你靠自己的本事说书,能在西陵城站稳脚跟,至少证明你不是个让人看不起的、吃软饭的小白脸。”
李凭更加愤怒:小白脸怎么了?吃软饭怎么了?我凭自己的脸吃上的软饭,你们凭什么看不起人?
“后来秋鸣蝉说,你编的那些故事,可能令藏玄机,这才引起我的好奇。李凭,”月浮罗直接叫他名字,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总是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喊‘曲奇先生’,慎重地开口:“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请问公主,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李凭盯着她的脸。
月浮罗将秋鸣蝉拉到自己身边:“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像神殿的人一样?会用神魄之力,无中生有,造化万物?”
李凭很想说不会。但是月浮罗的视线太有压迫性,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的瞳孔,让他连稍微眨一下眼睛,都像是在心虚。
心虚?老子心虚个毛啊!又不欠你们的,凭什么?
“这件事情,请恕我无可奉告。”
“那就是真的可以?!”月浮罗的杏眼陡然睁大,倒吸一口凉气。
秋鸣蝉双膝一弯,跪在李凭面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狂喜:“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我一下?”
“不能。”李凭斜眼,毫不客气地拒绝。
月浮罗的手心又痒痒,不自觉摸向旁边的大环刀。李凭眼睛一瞪:“公主,还想拿刀逼我吗?”
“怎会?”月浮罗收回手,干笑:“无中生有、造物,这等绝顶机密,千百年来,在整个大荒界,也只有神殿的神官们才可以做到。你不是神殿的人,没有用金箔写神符,到底用了什么?”
李凭不说话。
月浮罗一眼就明白: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告诉自己的。
心中有淡淡的失望,却还是能理解接受:“你不说也没关系,想必这个秘密,除了你自己,这世上再无人知晓。江采萍应该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