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凭深呼吸:“算你狠。”
第二天,李凭照常在聊斋草堂说书。一直磨蹭到中午十二点之后,才终于入宫,姗姗来迟赶到他原先宫里住的地方。就见他的强龙帮三百人,一个不少,依照之前的五个小队,整整齐齐排列,站在太阳底下,等了整整一上午。
李凭:“……”要不要这样啊?
五个小队长一看见,立刻激动,抬头挺胸,站的如同标枪:“先生好。”
李凭依次看过这一群人,正了神色:“诸位,我们只合作过十五天,比赛结束之后,我就不再是你们的先生。”
其中有个小队长立刻反驳:“先生教授我们枪法,终生不忘授业恩情!”
另一个人高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三百人随之高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李凭:“别别别!”我当不起!
贺光走来,这才对李凭言明:“师父,这段时间以来,强龙帮三百人,已经学会全部的七十二路枪法,除了他们之外,我又另外选了一些资质悟性俱佳的人,跟他们一起,派往西陵国各处军中,将这套枪法传授给所有西陵国士兵。让他们多一套防身的本领,就能在对抗异兽的时候,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所以今天,是强龙帮集会的日子,也是分别的日子。”李凭懂了。
贺光点头:“他们作为您的嫡传,官职待遇都会比以前至少高两级,去各处军中当教授师父,如果发展的好,将来当将军、封王拜相,都有可能。”
所以,这三百人,就像三百颗火种,将散落在西陵国大地各处,为这个国家,带来新的力量、新的希望。
难怪他们今天非得固执地等这么长时间,李凭略有些愧疚。
他清清嗓子:“既然如此,我就提前预祝各位:前途光明,大展宏图,将来都能保家卫国,平步青云。”
三百人一起跪下,行礼,齐声大喊:“多谢先生!”
随后,贺光将三百人带走,自去安置。
李凭一阵唏嘘,原本他都快忘了强龙帮的存在,现在被这样一提醒,竟然有点莫名感动。
正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人被人叫住:“等一下,曲奇先生。”
李凭转过身,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暗色华服,正背着一只手,站在侧后面。
“请问有何事?”
“想请曲奇先生赏脸,一起喝一杯。”
李凭看看他通身的气质和穿着,没有拒绝。
两人一起坐在房中,一张简单的小方桌子,上面摆放四样小菜,两个玻璃杯。
男人坐在桌边,朝李凭一伸手:“请。”
李凭坐下,就见男人拿起旁边的酒壶,给两个玻璃杯子里,各自倒上大半杯**,李凭端起来一看——呵!居然是啤酒!
“先生不妨尝一下。”
好久没见这东西,居然真的有点怀念。李凭端起杯子,一口下肚,入口清爽中带着熟悉的涩,嗯,品质还行,大概能卖三块钱一瓶。
再看看桌上的小菜,还是略有些遗憾:要是有烧烤就好了。
男人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先生对这些东西,似乎一点都不稀奇?”
这有什么稀奇的?李凭想。
“这是神殿以灵符具现出来的奢侈物,专门用来赏赐给贵族或者皇室。这杯子和酒,在整个西陵国,目前仅皇宫有少许。”
顿时,李凭反应过来:这里是原始社会啊!怎么又忘了。
他小心放下杯子:“原来是这样,请恕我见识浅薄,不知道此物的珍贵。”
“但我观先生,见到此物,只是寻常态度。”
这应该怎么解释呢?李凭还没想到借口,就听男人已经转移话题:“我听公主说,你在顺宁街开了一家云梦楼,处处别具匠心,里面各种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她还想让我一起去逛逛。”
李凭长叹,苦笑:“陛下,你有什么事情,干脆就直说吧。”他实在是不习惯和这些大人物兜圈子。
月凌渡轻笑:“先生果然睿智。”
李凭无语:你管这叫睿智?你都说了玻璃杯和啤酒这么珍贵,还能拿来显摆,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我的事情,陛下应该一清二楚。”
“我观先生,就仿佛沧浪海,即使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深不可测。”
李凭直接站起身:“那就多谢陛下款待,我还有事,能否允许我先行告退?”
“我想将公主许配给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李凭当场呆住:“为什么?”
“先生如此年轻,能在十五日内,就创出一套枪法,以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造化。我只有浮罗这么一个女儿,总希望她将来有所依仗。”
不不不,李凭心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害我?就月浮罗那整天拿着大环刀,一言不合就砍人的脾气,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想想黑市门口那只无辜被杀的兔子,就是前车之鉴。
“陛下,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神殿的高轩明正在通缉我。”
“神殿通缉的叫李凭,你的身份铭牌上写的一清二楚,乃是我西陵国二等侍卫,李曲奇,和李凭没有关系。”
“多谢陛下抬举,但是公主金枝玉叶,我配不起,还请陛下另选他人。”
李凭态度如此冷静坚定,让月凌渡也十分意外:“不,我觉得你很合适!”
“陛下,你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如果有十套不弱于之前枪法的功夫……”
“成交!”李凭连一点讨价还价都没有。
月凌渡先是一愣,然后笑起来:“先生果然大才。”
李凭起身,拱手告辞。请收好你那暴脾气的女儿,谢谢。
目送他离开之后,月凌渡身后的房门打开,月浮罗冷着脸走出来。
“浮罗啊,你的眼光真的不错。十套功法,他居然一点都没有犹豫,我刚才一定是说少了。”月凌渡一边端起啤酒,一边感慨。
月浮罗满脸羞怯恼怒:“也就只有你,总是拿我嫁人的事情,威胁别人。”她坐到李凭刚才的位置上。
“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如果他同意,我就得个便宜女婿,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拿些好处,十套功夫——”月凌渡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秋鸣蝉怀疑,他有类似神殿神官的能力。”
“可是,就算神官,我们见过的主教也不少,也从来不见有人像他一样,创造功法法,就好像人家做个馒头、做顿饭一样简单,这件事情一定不同寻常。浮罗,你要想办法,把这个人留在西陵城。”
“我已经在想了。”只是连月浮罗自己也不确定,区区一个云梦楼,李凭究竟放不放在眼里?
她下意识在端起桌上的水晶杯,抿了一口啤酒,入口才豁然想起,这是李凭刚才用过的。但要放下,又怕显得太刻意,只能装作不在意的喝下,暗中红了耳垂。
李凭正在往回走的路上,就遇见一个匆匆赶来的青衣女子,正是息夫人身边的侍女之一。
“先生,”青衣侍女连忙叫住他,脸色焦急:“夫人有事找你。”
李凭下意识抬头看向高高挂在空中的太阳:“你确定……这么早?”
侍女陡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色微红,横了他一眼,暗中啐一声:色胚。
“找你是有正经事,十四娘不见了。”
“啊?”李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十四娘,就是自己的小狐狸。
辛十四娘这个故事,被广为人知后,西陵城卷起一股养狐狸的潮流,莫名导致野兽市场的狐狸身价倍增,尤其是白狐。
像小狐狸那么纯粹的白,走在大街上,如果主人不看好了的,容易被人偷走。
虽然这家伙当时是被硬塞过来的残次品,但长时间,一直乖乖陪在李凭身边,到底还是有些感情。
李凭立刻加快脚步:“走,得把我的围脖材料找回来!”
这段时间,他要么忙着云梦楼的装修设计,要么跟息夫人两人‘说书’,动不动就把小狐狸丢在一旁,不会真的变野,直接跑了吧?
“在哪不见的?”李凭问。
“就在云梦楼。今天来的客人特别多,大家都忙着招呼。等到夫人想起来,再找它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李凭心沉了沉:云梦楼每天来往那么多人,小狐狸又乖巧老实,如果真的被人拐走,恐怕很难找。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云梦楼。李凭先去见了息夫人,听她将事情原委再次陈述一次,安慰说:“没关系,我再去找一遍看看。”
云梦楼中的常用房间,息夫人早已经派人找过两次,李凭匆忙扫一遍之后,同样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他又去外场的各个舞台处找。这里就更杂了,来来往往,各种看戏的人,上哪去找一只毛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