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全集:覆雨翻云(全12册)

覆雨翻云·第六册 第一章 浪子多情1

字体:16+-

房外女子娇笑声倏止。接“咦!”了一声后,没有说下去,使人知她虽为某一突然发现讶异,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梦瑶瞅韩柏一眼,见这家伙搔头抓耳,四处张望,似乎正寻找遁逃之法,这小子不知是否欠了人家姑娘什么东西,否则何须听到人家声音,立即慌张失措,六神无主。她从步声轻重分辨出外面有一女三男,暗自奇怪为何这种聚会,定在大清早的时刻举行,且似是由某地方联袂而来,那就是说这三男一女,极可能未天亮时业已在一起,难道四人整晚都在一处,到天亮齐到这里享受早点?房外此女当不会是一般武林世家的女儿,想到这里,不由瞪了韩柏一眼,暗忖这小子不知会不会和此女有上一手。

韩柏亦在留心她的动静反应,忙摆手摇头,表示自己是无辜的。秦梦瑶容色恢复了一向止水般的冰冷,使人不知她是喜是怒,但那种叫人不敢冒渎打扰的气度,又再重现,显示她对韩柏的风流行径,产生反应。

房外四人停了下来。其中一名男子道:“盈姑娘为了何事,忽然动心至此呢?”

秦梦瑶进入剑心通明的境界,一丝不漏反映着心外发生的一切。听这人不说“惊奇”或“讶异”,偏要说带点禅味的“动心”,知道此人借说话显露自己的辞锋才华,由此推之,房外这不知和韩柏有何关系的女子,当是美丽动人之至,使这人费尽心力追求,任何一方面都不放过表现自己,故而咬文嚼字。

韩柏伸手过来,要推瞄都不瞄他一眼的秦梦瑶的香肩。秦梦瑶眼中神光一闪,淡然看了韩柏一眼,吓得他慌忙缩手,不敢冒犯。韩柏苦着脸,向她指了指窗口,示意一齐穿窗逃遁。秦梦瑶一见他的傻相,剑心通明立时土崩瓦解,又好气又好笑,暗怨此人怎么如此没有分寸,竟要自己为了躲避他害怕的女人,陪他一齐由后窗逃走,嗔怒下打出个手势,要他自己一个人走路!可是她“不可侵犯”的气度,再被韩柏彻底破去。

房外另一男子道:“散花小姐似不愿说出讶异的原因,不如我们先进房内,喝杯解宿酒的热茶再说。”

秦梦瑶至此再无疑问,知道房外一女三男,昨夜定是喝个通宵达旦,纵使是江湖儿女,如此一个年轻女子和三男对饮一晚,仍是惊世骇俗的行为。

盈散花再次出言,带着笑意地欣喜道:“三位请先进房内,假若散花猜对的话,隔邻定有位认识散花,但又不想被我看见的朋友,我要和他打个招呼才成。”

韩柏暗叫“完了”,走又不成,因为秦梦瑶既不肯走,他哪肯离开?不走则更有问题,若给盈散花发觉自己与秦梦瑶在一起,说不定能猜出他就是韩柏,那时威胁起他来,将更有本钱了。不!绝不能让她猜中秦梦瑶的身份。

外面尚未出言的男子大感不解道:“盈小姐为何不用看,便知房内有位怕见着小姐你的朋友呢?他是否开罪了小姐?那我们定会为小姐出头,不放过他。”

最早发言的男子哂道:“我尤璞敢赌房内必有另一位小姐,嘿!这世上除了初生的婴儿,又或行将就木的老叟,只要是正常男人,就不会不想见到盈姑娘。”

三男中,始终以他最口甜舌滑,不放过任何讨心上人欢喜的机会。盈散花像被他奉承得很开心,放浪地娇笑起来,意态风流,银铃般的悦耳笑声,干只听听足让人心醉倾倒。

房内的韩柏先往秦梦瑶望来,苦笑摇头,叹了一口气。秦梦瑶看得芳心一颤,知道韩柏决定正面与盈散花交手,所以立时显露出一种洒脱不羁的神韵,比之浪翻云的潇洒亦不遑多让,自有股既天真又成熟的味道,叫情根渐种的她也感心动。

适时韩柏的长笑震天而起,打破房内的寂静,分外引人注目,他以要死不活的无赖声音道:“尤兄说得对了又错了,房内确有位女儿家,不过散花姑奶奶指的却是小弟。她能猜到小弟不想见她,是因小弟一听到她姑奶奶放浪的笑声,立刻被吓得噤若寒蝉,于是猜到先前在房内怪叫的必是小弟。”

房外各人想不到他忽然长笑扬声,且摆出针锋相对的战斗格局,愕然静默下去。秦梦瑶差点给韩柏惹得失笑出来,这小子竟叫对方作姑奶奶,又直认不讳怕了她。但另一方面又深为韩柏全无成规应变的方法动容,不过回心一想,这小子若非手段厉害,怎会她秦小姐都给他调戏轻薄。韩柏向秦梦瑶眨了眨眼,装了个俏皮爱玩的模样,然后侧起耳朵,摆出留心倾听门外动静的姿态。一种无边无际忘忧无虑的感觉,涌上秦梦瑶澄明的心湖,这是一种韩柏才能予她的感受,那也是韩柏最使她抗拒不了的超凡魅力。

窗帘掀起,一位白衣俏女郎婷婷走入,进来后放下布帘,笑意盈盈地看了秦梦瑶一眼后,望向韩柏,刚想说话,韩柏故作惊奇道:“姑奶奶为何不在外面和我互通款曲,你不觉得那比面对着面更有趣吗?有什么事亦较好商量,又或讨价还价呀!”

至此连秦梦瑶也要佩服韩柏,因为他愈放肆,越让人不会怀疑到她是秦梦瑶,试问谁相信有人敢当着身份尊贵的她,这样向另一个女子调情?

盈散花淡淡瞪了韩柏一眼,大方地坐到韩柏右侧,含笑打量对坐着的秦梦瑶,眼中闪过惊异对方美丽的神色,低声问道:“这位姐姐是谁?”

秦梦瑶心中亦赞叹对方的天生丽质,尤其是她那种轻盈巧俏的风流气质,特别引人,难怪惹来那么多狂蜂浪蝶,缠在裙下,只不知与韩柏有何瓜葛,闻言道:“我是他的夫人,不知小姐找我的夫君有何贵干?”

韩柏虽明知秦梦瑶在做戏为他掩饰,仍禁不住甜入心脾,魔性大发,俯身过去,凑在盈散花耳边低声道:“我的夫人很凶的,千万别告诉她,你有了我的孩子。”

除非他是以聚音成线送出这些话,否则秦梦瑶怎会听不到,闻言下啼笑皆非,差点想找剑砍这无赖小子,竟敢派她秦梦瑶是河东狮!枉费自己还对他如此情有所钟。

盈散花听得先是呆了一呆,接着“噗嗤”一笑,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诱人春意,横了坐回位内的韩柏一眼,扭头向外道:“尤兄你们先到邻房坐下,吃点东西,散花和两位爱玩的嫂嫂哥哥闲聊两句后,立即过来陪你们。”外面那几名追求者一听是对夫妇,放心了点,无奈下进邻房去了。

盈散花望向秦梦瑶道:“姐姐!散花怀了他的孩子了。”

秦梦瑶这才明白韩柏为何先前表现得如此顾忌盈散花,因为眼前的绝色美女和韩柏实属同类,是不讲规矩任意妄为的无赖绝配。

秦梦瑶眼力何等高明,略窥数眼,已大致把握了盈散花的情性,并想出应付的方法:就是交由韩柏这家伙自己负责,实行“以毒攻毒”,故微微一笑道:“谁叫姑娘生得这么美丽,小女子的夫君最见不得漂亮女人。”说罢盯了韩柏一眼,颇有戏假情真的味道。

韩柏给秦梦瑶盯得灵魂儿飞上了半空,暗忖若可使秦梦瑶为他嫉妒别的女人,那将是他最伟大的成就,只不知她是真还是假的,同时亦对秦梦瑶的兰心蕙质佩服得五体投地,事缘她完全不知他和盈散花间有什么纠缠瓜葛,但应付起来虚虚实实,叫盈散花莫测高深,实在恰到好处。

韩柏嘻嘻一笑,伸手过去往盈散花可爱的小肚子摸去,道:“来!让我摸摸我们的孩子,看看姑奶奶是否仍像以前那么爱说谎。”

他们三人的一对一答,均以内功凝聚压下送出,不虞被隔壁竖起耳朵偷听的人知道内容。盈散花本意是进来威胁韩柏,以遂其目的,岂知给这小子插科打诨,疯言疯语,弄得一塌糊涂,使她失去了控制场面的能力,由主动变成被动,一时竟对韩柏生出不知如何下手的混乱感觉。一直以来,她仗之以横行江湖的最大本钱,就是她近乎无可匹敌的美丽,使她不把天下男人看在眼里,但今天碰上秦梦瑶,对方淡雅如仙的气质,无懈可击的顶尖高手的气势风范,使她自叹弗如,暗想这假专使若真有如此娇妻,怎还会将她放在眼里?令她对自己能玩弄天下男人于股掌的自信,大打折扣,措手不及下才智发挥不出平日的一半,于是落在下风。另一方面,亦令她对韩柏另眼相看,一来是因为他今天表现出神来之笔般的撒泼耍赖;更重要的是生出了好奇心:这小子为何竟有吸引眼前这绝世无双美女的魅力?

这时韩柏的大手伸了过来,要摸在她的小肚处。盈散花娇嗔道:“你敢!”撮起手掌,指尖往韩柏手背扫去。

韩柏感到她指尖的气劲锋利如刀,暗忖范良极说得不错,此姝的武功确是出奇的高明,若让她的纤指拂在掌背上,保证筋络尽断,笑道:“孩子都有了,摸摸何妨?”就在盈散花拂上掌背前,以毫厘之差猛一缩手,旋又再抓去,要把对方柔荑握入掌里。

盈散花想不到这假专使武技如此惊人,心中一凛,纤手五指兰花般张开,发出五缕指风,分袭韩柏手心手腕和小臂五处穴道,指法精妙绝伦,同时笑道:“你这人如此负心,不守诺言,我定要你好看。”语气中隐含威胁之意。

韩柏倏地缩手,嬉皮笑脸道:“姑奶奶不必气苦,为夫怎会是负心的人?你生了孩子出来后,为夫定会拿一株仙参来给你产后进补。”同时另一手往秦梦瑶伸过去,握着她柔软的纤手,暗忖若不乘机占占秦梦瑶的便宜,实在太无道理。

秦梦瑶终晓得盈散花在威胁韩柏,不用说是看穿了韩柏假冒专使的身份,正要助他对付这充满媚诱男人之力的美女,岂知这小子又在乘机占自己便宜,喑叹一口气,任这无赖握着了玉手。谁叫自己认作他的娇妻哩!真想不到会和这小子如此胡闹。

盈散花见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芳心竟不由升起一丝妒意,瞪了韩柏一眼道:“快说!你怎么安置人家?”

韩柏面对着这两位气质迥然有异,但均具绝世之姿的美女,心中大乐,一双虎目异芒闪动,形象忽地变得威猛无匹,先深情地看了秦梦瑶一眼,才向盈散花微笑道:“似乎连仙参也满足不了姑奶奶的需求,唉!待姑奶奶把我们的孩儿生了出来后,为夫当然会顺着姑奶奶的意愿,安排你们两母子。不过可莫怪我要滴血认亲来确定是否我的亲生骨肉。”

他形象忽然的转变是如此具有戏剧性的震撼效果,不说盈散花要看得眼前一亮,芳怀动**;以秦梦瑶的修养,亦怦然心动,知道是他魔种显示出来的魔力,那深情的一眼直钻进她心坎里去,引起了她道胎的微妙感应,差点就要投身他怀里。这次与韩柏的再度相遇,秦梦瑶第一眼看到韩柏,便感到他的魔种有长足的进展,也使她更难抗拒,亦不想抗拒,否则怎会那么轻易让这小子得到了她珍贵无比、等于她贞节的初吻。

盈散花眼中射出迷乱的神色,好一会后恢复清澈,跺脚向秦梦瑶道:“姐姐来评评理,他享尽荣华富贵,妹子却要流落江湖,他算不算负心人?还暗指我人尽可夫,侮辱散花。”

秦梦瑶乘机摔掉韩柏的大手,俏立而起,神色恬静超逸,深深看了盈散花一眼,淡然一笑道:“我们以后都不要睬他!”玉步轻摇,由盈散花旁走过,揭帘而去。

盈散花给她那一眼看得胆颤心惊,好像整个人全给她看穿了,半点秘密都保存不住,哪知这是来自净念禅宗的最高心法之一的“照妖法眼”。其实自见到秦梦瑶后,她一直被对方超乎尘俗的高贵气质吸引慑服,生出对秦梦瑶的敬畏之心,所以不住设法向秦梦瑶试探,希望能摸清这美女的底子,可是终究一无所得。

韩柏夸张的惨叫响起,低喊道:“夫人!你误会了,不……”跳了起来,要追出房去。

盈散花一肚子气抓到了发泄的对象,冷哼一声,袖内射出一条比蜘蛛丝粗不了多少的白色细线,缠向韩柏腰间,运劲一扯,把他带得转着往她这里跌回来。芳心一凛,为何这么容易得手?难道这小子不知这“冰蚕丝”的厉害,纤手抖了三下,借冰蚕丝送出三股内劲,侵向对方经脉去。只要真的制着韩柏,这次还不算她大获全胜。

韩柏闷哼了一声,到了她椅旁,忽地嘻嘻一笑,伸手在她嫩滑的脸蛋捏了一把,又旋风般逆转开去,“嗖!”一声破帘而去,传声回来道:“姑奶奶!麻烦你给为夫结账!我袋里没有一个子儿。还有小心我们的小乖乖……”声音由近而远,至不可闻。

盈散花措手不及下,看着对方在眼前转回来转出去,没有一点办法。不由伸手抚着脸蛋遭轻薄处,气得俏脸发白,美目寒光暴闪。

这时邻房诸男发觉不妥,涌了过来,齐声询问。盈散花扫了他们一眼,忽然“噗嗤”一笑,玉容解冻,露出甜甜的笑意,像回味着什么似的,向众人道:“棋逢敌手,将遇良材,散花终于找到个好对手,你们不为散花高兴吗?”

韩柏在酒家门口追上了秦梦瑶,和她并肩走到街上,朝官船停泊的码头走去。韩柏想拉秦梦瑶的手,发觉对方又恢复了冷然不可触碰的态度,吓得连忙缩手,不敢冒渎,甚至不敢说话。两人步伐虽不大,速度却非常迅快,转眼来到码头旁,众守卫看到是专使大人,忙恭敬施礼。到了船上时,秦梦瑶回头对韩柏甜甜一笑,主动拉起韩柏的手,和他进入恢复原状的舱厅。

韩柏得而复失紧抓着她的玉手,松了一口气吐舌头:“皇天有眼!我还以为梦瑶恼我了。”

秦梦瑶微嗔道:“谁有闲心恼你!不过你若如此见一个调戏一个,将来怕你会有很多烦恼呢!”

在登上往上舱去的楼梯,韩柏一把扯着她,拉起了她另一只柔荑,把她逼在梯壁那前天与朝霞亲热的相同位置,真诚地道:“有了三位姐姐和梦瑶你,我韩柏已心满意足得甘愿死去,绝不会再有异心,刚才只是不得不以无赖手段,应付那狡猾的女贼,梦瑶切勿误会。”

秦梦瑶嫣然一笑,更添美艳。韩柏心中一震,暗忖我这好梦瑶实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既能圣洁超然若不可亲近的观音大士,又另具艳盖凡俗的绝世媚态,叫他看得呆了,也想得痴了。

秦梦瑶道:“基于某种微妙原因,梦瑶不能那么快和你发生亲密的关系,待会上去后,我要找间静室,闭关潜修一天,出关后再和你仔细详谈,好吗?”

韩柏点头道:“我会顺着梦瑶的意愿行事,但我却要问清楚梦瑶一件事。”

秦梦瑶淡然自若道:“你想问梦瑶为何肯认作你的妻子吗?告诉你真相吧!那可能是我心中一直那么想着,所以冲口而出,事后亦没有后悔,这答案韩柏大什么的满意了吗?”

韩柏欢喜得跳了起来,一声怪叫,待要说话,范良极可厌的声音由上面传下来道:“是否专使大人在下面发羊痫症?还不上来让本侍卫长揍一顿帮你治病。”韩秦两人对视一笑,往上走去。

韩柏凑到秦梦瑶耳根处道:“待会梦瑶可否不称范前辈,改叫范大哥呢?”

秦梦瑶见他那喜得心痒难熬的样子,必是与范良极私下定了赌约,又或夸下海口那类以她秦梦瑶为对象的气人之事。想起平日这双活宝定曾拿她作不堪入耳的话题,登时记起自己曾向范良极表示过不会爱上韩柏,不由涌起羞意,硬着头皮随韩柏登梯而上。楼梯尽处迎接他们的不但有范良极,还有陈令方和左诗三女。

范良极一见秦梦瑶,神态立时变得正经规矩,打躬道:“梦瑶小姐好!”陈令方则看傻了眼,暗叹天下竟有如此气质惊人、超凡脱俗的美人。三女先瞪了韩柏一眼,然后惊异地打量秦梦瑶,心想怪不得夫君会为她颠倒迷醉,她们亦不由生出崇慕亲近的心。

秦梦瑶平静地向各人敛衽施礼,先向范良极道:“范大哥你好!可不许笑梦瑶。”

范良极何曾见过秦梦瑶如此女儿娇态,以他的灵巧心思,怎会不明白秦梦瑶的意思,是要他莫笑她出尔反尔,向韩柏投怀送抱。况且听得她乖乖地叫他作范大哥,早喜翻了心,五脏六腑全松透了,大力一拍韩柏的肩头,笑得见眉不见眼,得意嚣张至极。

秦梦瑶早听浪翻云说过船上的情况,向陈令方礼貌地道:“梦瑶拜见陈公。”

陈令方如梦初醒,慌忙行礼,心中暗呼侥幸,若此美女早到三天,韩柏可能对朝霞再没有兴趣。

接着秦梦瑶走到左诗三女间,主动挽着左诗和柔柔,再向朝霞甜笑道:“三位姐姐,不如我们到房里聊天,好吗?”又横了韩柏一眼道:“你不可进来!知道吗?”

三女本担心秦梦瑶身份尊贵,高傲难以亲近,所以虽得浪翻云解释了情况,仍是心中忐忑,现在见到秦梦瑶如此随和,又甜又乖地唤她们作姐姐,喜出望外,领着她兴高采烈往柔柔的房间走去。

韩柏心中奇怪,柔柔那房间这么窄小,众女为何不到他那宽敞得多的专使房去?顺口向范陈两人问道:“浪大侠呢?”

范良极道:“他受了点伤,须闭房三天潜修静养。”

韩柏骇然道:“天下间有何人能令浪大侠和梦瑶都受了伤,难道庞斑出手了?”

范良极道:“这事说来话长,迟些再说,你先回房去,应付了白芳华,我们还要赶着开船呢!”

韩柏一震道:“什么?”

陈令方艳羡不已道:“兄弟对女人比我行得多了,以老夫在年轻时的全盛期,仍没有你的本领和艳福。”

范良极道:“她天才亮就来了,似乎抵受不住单思之苦,又或是假装出来的,你要小心应付,最好摸清楚她的底细和目的。”

韩柏现在的心神全放在秦梦瑶身上,暗悔那晚不应和白芳华玩火,玩出现在的局面来,硬着头皮,到了自己的专使房外,敲了两下,听到白芳华的回应,推门进去。

白芳华从椅上站了起来,敛衽施礼,柔声道:“专使安好!”

她今天换了一身湖水绿的曳地连身长裙,高髻淡妆,香肩披着一张御寒的羊皮披肩,玉立身长袅袅婷婷,风姿绰约,看得韩柏心中一颤,暗忖和这美女调情绝非什么痛苦的事,不过千万不要说得太大声,给隔邻的秦梦瑶听到就糟了。

韩柏直走过去,到了离这风华绝代,连站姿都那么好看的名妓前尺许近处,望着她的秀目压低声音道:“白小姐是不是专诚来和我亲嘴?”

白芳华抿嘴一笑,白他一眼道:“你怕人听见吗?说得这么小声?”

佳人软语,韩柏仅有的一分克制都抛到九霄云外,微微靠前,头移到她的耳旁,忍着要咬她那圆润小巧的耳珠的欲望,轻轻道:“是的!我的四位夫人都在隔壁,所以我们只可偷偷摸摸,不可张扬。”

话才完,秦梦瑶的传音已在他耳旁淡淡道:“韩柏莫怪我警告你,秦梦瑶并没入你韩家之门,你不可随便向你的情妇说我是你的夫人。”

白芳华全无所觉,愕然道:“为何又多了一位?”

韩柏的头皮仍在发麻,暗惊秦梦瑶隔了数层厚夹板造的房壁,仍能准确把握到他的位置,传音入他耳内,不让近在咫尺的白芳华知道,自己真是望尘莫及。另一方面又暗暗叫苦,秦梦瑶语气不善,当然是不满他这样拈花惹草,唯一安慰的是秦梦瑶这不理俗事的人会破例关心他,留意他在这里的活动。

白芳华见他脸色微变,奇道:“你怎么了?”

韩柏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道:“刚才我出了去,就是……嘿!……你明了……嘿……多了……你明白啦。”

白芳华仔细端详他,奇道:“专使大人为何变得如此笨口结舌,欲言又止?”

秦梦瑶的声音又在他耳旁响起道:“唉!我的韩柏大人,放胆做你喜欢的坏事吧!只要你本着良心,不是存心玩弄人家,梦瑶怎会怪你?我现在到诗姊的房内静修,到今晚才可见你。”

韩柏竖起耳朵,直至听到秦梦瑶离去的关门声,恢复轻松自在,向白芳华道:“小姐是不是来要万年参?”

白芳华正容道:“那会不会令你为难呢?我知道万年参的数目早开出清单,报上朝廷。”

韩柏大奇道:“你这么为我着想,当初又为何要逼我送参给你?”

白芳华嫣然一笑道:“因为那时我还未认识你,怎懂得为专使大人着想呢!”

韩柏心中一甜道:“不如我们坐下再说。”

白芳华道:“我们站着多说几句吧!我不想官船因芳华延误了启航的时间。”

韩柏有点失望道:“这么快要走了吗?”

白芳华道:“放心吧!很快我们就可在京师重聚,芳华也要到京师去。”

韩柏记起范良极的吩咐,应探查她的底细,再又问道:“我还是那句话,当初你为何要向我讨万年参呢?”

白芳华道:“芳华只是想测试你是否货真价实的专使?”

韩柏一震道:“那你测试出来了没有?”

白芳华道:“你是真还是假,再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知道你和陈令方是一伙,与楞严作对,那便成了。”

韩柏愕然道:“你究竟是属于哪一方的人?”

白芳华微笑道:“迟早会知道,好了!芳华走了。”

韩柏一惊,伸手抓着她两边香肩,急道:“我们的交易难道就此算了?”

白芳华娇笑道:“假若你私下藏了几株万年参,送一株给我亦无妨,芳华自然不会拒绝。我喜欢你送东西给我。”

韩柏道:“只是看在白小姐昨夜帮我的情分上,让楞严那奸贼看不出我的脑袋受过伤,就应送你一株仙参,让芳华永保青春美丽。何况我也想送东西给你。”

白芳华吐气如兰仰脸深望着他道:“不用亲嘴了吗?”

韩柏漠然道:“我看不用人参交换,我朴文正怕也可以亲到白小姐的小甜嘴儿吧。”

白芳华俏脸一红道:“让芳华老实告诉你吧!我忽然打消求参之念,就是怕了和你亲嘴,因为芳华从未和男人亲过嘴,害怕给你那样后,以后忘不了你,又不能随你返回高句丽,以后备受相思的煎熬,所以昨夜想了一晚后,终于忍不住趁早来见你,求你取消交易。”

韩柏听得心花怒放,原来其实她并不怀疑自己专使的身份,差点要告诉她自己只是假扮的,但又想起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她是否再次试探自己呢?强压下冲动,挺起胸膛道:“如此就不需亲嘴,我也送你一株仙参。”顿了顿,心痒痒终忍不住道:“现在你又能把我忘掉了吗?”

白芳华幽幽看他一眼道:“那总容易一点吧!好了!芳华真的要走了。”

韩柏道:“那株仙参呢?”

白芳华道:“专使到了京师后,芳华自会派人向你讨取。”

韩柏愕然道:“你不是说会来见我吗?”

白芳华秀目闪过黯然神伤之色,低声道:“我怕见到专使后,再离不开专使大人,但又终要分开,那芳华更惨了。”

韩柏抓起她的纤手道:“随我回高句丽有什么不好呢?”

白芳华只是摇头,轻轻抽回纤手,垂下头由他身侧走到门处,停下来低声道:“别了!专使大人,请勿送芳华。”轻轻推门去了。

听着足音远去,韩柏几次想把她追回来,告诉她真相,但终于压下冲动,毕竟一天未清楚白芳华的真正用意和身份前,他绝不可向她暴露自己的身世,因为那已非他个人生死荣辱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中蒙的斗争、国运的兴替,他只能把私情搁在一旁。个中滋味,令人神伤魂断。

戚长征撇下了被誉为江湖十大美女之一的寒碧翠后,找了间破庙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上了就近一间饺子铺,拣了个角落,面墙而坐,当然是不想那么引人注目,什么事也待塞饱肚子再说。他叫了碗特大号的菜肉饺,风卷残云吃个一点不剩。下意识地摸了摸接近真空的钱袋,忍不住一咬牙再叫一碗,暗忖吃光了也不怕,待会让我去典当他几两银子,又可大吃特吃了。这些天来,他差不多每晚都和水柔晶**,快活无边,忽然没有了她,只觉不习惯又难受。奇怪以前没有她时,日子不都是那么过了,但现在却很想找个女人来调剂一下,好发泄紧张拉紧了的情绪。在败于赤尊信手底前,他和梁秋末两人最爱到青楼打滚,近三年来因发奋苦练刀法,才裹足不进欢场,不知为何,现在竟很想去找个姑娘快活快活,待会典得了银子后,拨部分作风流资,不算太过吧!这是不是穷也要风流,饿亦要快活呢?

想到这里,自然地往挂在胸前的玉坠摸去,立时脸色大变。伸手把挂着玉坠的红绳由襟口拉出来,玉坠竟变成了块不值一文的小石片。检视胸口,衣衫已给人割开了一道小裂缝。这是他闯**江湖多年从未遇过的窝囊事。凭他的触觉和武功,谁可把他贴身的东西换走而不让他发觉?但毕竟这成了眼前的事实。假若对方要暗算自己,岂非早得手了?刚才进饺子铺前,曾和一位老婆子撞在一起,自己还扶了她一把,偷龙转凤的事必在那时发生。那婆子是在他身旁跌倒,他自然而然加以援手,哪知却是个陷阱。至此不由摇头苦笑,暗赞对方手法高明至极。同时想到对方若是偷袭他,很难藏得住杀气而不被自己察觉,但只是偷东西嘛!就是现在的局面,戚长征气苦得差点要痛骂一场。唯一的“家当”没有了,唉!怕应是那寒碧翠所为,要报自己戏辱她之仇。况且也只有她才知玉坠对他是如何重要,因为她清楚现在的他是如何穷困。

黑道里最善偷东西的人,当然是黑榜高手“独行盗”范良极;白道中以此出名的是一个叫“妙手”白玉娘的中年女人。这老婆子有九成是由她假扮的,否则怎能叫他阴沟里翻船。可以推想当时她必是先把小石片握在手中待它温热后,才换掉他的玉坠,否则只是两者间不同的温度,即可使他察觉。听说寒碧翠立誓永不嫁人,好!有机会就让我抓着她打一顿屁股,看她以后怎样见人。妈的!但眼前怎么过日子,难道真的去偷去抢吗?这时两个人的对话声吸引了他,原因是其中一人提到“酬劳优厚”四个字,这对现在的他确有无比吸引力,立即竖起耳朵再听个清楚。

另一人道:“想不到当教书先生都要懂点武功才成……”

先前那人哂道:“什么一点武功?差一点都不行。听说最近那个便曾学过黄鹤派的武术,还不是给那小公子打得横着抬了出来。唉!二两银子一天你当是那么好赚的吗?”

戚长征听得疑心大起,往那两人望去。两个中年人作文士打扮,看来该是当不成官的清寒之士,除了有两分书卷气外,面目平凡,并不引人注目。

其中一人又道:“听说黄孝华给儿子弄得心也灰了,只要有人够胆管束他的儿子,教得似个人样的,其他什么都不计较,可是现在仍没有人敢冒性命之险去应聘。”

戚长征心中冷笑,暗忖天下间哪有这种巧事,两人分明是寒碧翠的人,故意觑准他急需银两,引他入彀。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横竖对方偷了自己的东西,不如就把这两人的钱抢来,以济燃眉之急,又可出一口鸟气。他心情转佳,走了过去,毫不理会两人惊异的眼光,坐到空出来的位子去,闪电般伸手,抓着两人胸襟。他故意忽然出手,因为对方若是武林中人,在这种情况下,很自然会生出本能反应,露出武功底子,装也装不来,那时自己可揭破对方真正身份,叫对方被抢了钱亦要服气。岂知两人呆头鹅般被他抓个正着,显是不懂丝毫武功的普通人。戚长征心知出错,还不服气,送进两道试探的内劲,岂知对方体内飘****的,半丝真气均付之阙如。两人瞠目结舌,给吓得面色如土。

戚长征大感尴尬,趁店内其他数桌的食客,仍未发现这里的异样情况前,急忙松手,讪讪一笑道:“两位兄台请勿怪小弟,我只是向你们一显身手,让你们知道我有赚那黄孝华银两的能力。”

两人惊魂未定,望着他说不出话来。戚长征这时哪还有半点怀疑,暗责自己鲁莽,诚恳地道:“请问黄府在哪里?”两人定下神来,怒容泛起,眼看要把他痛骂一场。

戚长征忙道:“两位仁兄请息怒,这一顿我请客,当是赔罪。”口中说得漂亮,心内却为自己的荷包叹息。

两人容色稍缓。其中一人道:“隔邻福宁街最大那所宅院,门前有两头石狮子的就是,非常好辨认。”另一人像怕戚长征反悔似的,站了起来,拉着那人走了。

戚长征苦笑摇头,忍痛结账,走出店外,在附近的沽衣铺买了件最便宜的文士长衫,穿在身上。这时他身上剩下的钱只够买几个馒头,真是想不去做让那小公子拳打脚踢的先生也不行。心想混他几两银子也不错,顺便还可躲他一躲,仍算得是一举两得。再苦笑摇头,依着那人说的,往黄府走去。

白芳华刚离开,范良极闪进来,坐下道:“为何不亲她的嘴?”

韩柏坐到他身旁苦笑道:“她说从未和人亲过嘴,怕抵受不了我的魅力,万年参都差点不要了。”

范良极冷笑道:“人家说什么,你这呆子就信什么吗?”

韩柏一震道:“什么?”

范良极两眼一翻道:“你若能弄她到**去,保证你发现她**的经验比你丰富上百倍。”

韩柏失色道:“可是人人都知她是卖艺不卖身的。”

范良极哂然道:“她不卖身又怎样,那代表她不和男人上床吗?我老范别的不行,但观人之术敢说天下无双,这妖女举手投足都有种烟视媚行之姿,若她仍是处子,我敢以项上人头和你赌一注。”

韩柏呆了一呆,他绝非愚鲁之辈,细想白芳华的风情,果然处处带着适度的挑逗性,尤当涉及男女之事,说话毫不避忌,大胆自然,绝不似未经人道的闺女。

范良极神色出奇凝重地道:“此女可能比盈散花更难对付,最令人头痛的是不知她对我们有何图谋,但手段却非常厉害,把你这糊涂虫弄得晕头转向。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韩柏生起苦涩的味道,虽明知范良极说得非常合理,仍很难完全推翻他心中对白芳华的良好印象。

范良极见他仍不是完全相信,微怒道:“你试想一下,最初她似乎当亲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为何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变得惜吻如金。她明知‘直海’的名字是经她提醒,你才懂得回答楞严,又看到我打手势要谢廷石替你解围,她为何又忽然一丝不怀疑地,相信你真是高句丽来的朴文正,和你依依不舍要生喊死地分手,吊足你胃口,请用你那残废的小脑袋想想罢!”

韩柏苦笑摊手道:“死老鬼!我何时说过不相信你,只不过正如你所说,被她迷得昏天黑地,脑筋一时转不过来罢了!可以给我些时间吗?”

范良极见他仍算肯受教,点头闷哼道:“她到京师后,必会再来找你,因为骗人是最易骗上瘾的,你到时好自为之吧。是了!刚才你和瑶妹到哪里去?”

韩柏汗毛竖起失色叫道:“瑶妹!”

范良极面不改色道:“我既成了她的范大哥,自然可叫她做瑶妹。”随着啐啐连声道:“你这浪棍可以占她的便宜,我老范占占她称呼的便宜也可以吧?何必那么看不开。”

韩柏深吸一口气道:“你当着她面这样叫过了她没有?”范良极老脸一红,坦言道:“刚才我在走廊碰到她往诗儿的房中走去,唉!不知为什么给她看一眼后,连‘梦瑶’这么稀松平常的称谓都叫不出口来,这妮子的仙眼确是厉害,有时真禁不住佩服你这浪棍的本事。”

韩柏失声大笑,倏地想起盈散花,忙向范良极和盘托出。范良极听完后直瞪着他,韩柏大感不自在,举手在他眼前扫了几下,嗫嚅道:“这次我又做错了什么事?”

范良极伸手搭在韩柏肩上,语气出奇地温和道:“难怪我能和你这小子胡混了这么久,因为你这浪棍对付女人确有一手。你不知在我跟踪盈散花那几个月里,只有见过男人给她像扯线玩偶般摆布得神魂颠倒,机密尽泄。你这浪棍除了开始时稍落下风外,第二次碰面便略占上风,不过此女极是好胜,定会有厉害的反击手段。还有一点莫怪我不提醒你,千万不要误以为她爱上了你,因为你若见过她对男人翻脸无情的样子,包管你明白我没有胡诌。”

韩柏给白芳华一事早弄得信心大失,点头道:“唉!我晓得了。”反搂着范良极肩头,道:“老鬼!你以后说话可否精简一点,不要像死前留遗嘱般,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就说个没完没了?”

范良极一把推开了他,走出房外道:“我是为了你好,因而多说几句,真不识好人心。”

韩柏捧腹忍笑追在他后面道:“你这叫做说话失禁,因为以前忍得太苦了,哈!你的静功到哪里去了?”

两人来到廊里。官船刚于此时离岸开出。陈令方听得两人声音,开门伸头出来道:“侍卫长大人!要不要来一局棋?”

范良极犹豫了片晌,摇头道:“不!我下棋时定要吸住烟,脑筋才灵光,现在天香草只剩下几口,吸完了,以后日子怎么过?”

陈令方笑道:“你听过‘醉烟’没有?”

范良极动容道:“是否大别山的醉草?”

陈令方点头道:“正是此草,念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特别嘱咐知礼这烟鬼送了三斤来,给你过过瘾!”范良极欢呼一声,冲进房去。

陈令方又向韩柏道:“专使大人,你三位夫人到了舱底去酿酒,着我告诉你不可去骚扰她们,否则就向浪大侠告状,说你阻碍她们酿酒呢。”

“砰!”门关上,留下韩柏孤独一人站在长廊里。韩柏叹了一口气,浪翻云要闭关三天,陈范两人下棋去了,三女显然余气未消,不准自己找她们,想着想着,不觉到了秦梦瑶静修的房门前。想起秦梦瑶就在一墙之隔的里边,血液翻腾了起来。进去看她一眼总可以吧!伸手握上门环,轻轻一旋,房门竟没有锁上,应手而开,韩柏反吓了一跳。他本以为秦梦瑶定会关上门栓,那时他只好返回自己房去,看看怎样打发时光,岂知竟轻易把门推开。哪还忍得住,蹑手蹑脚溜了进去,把门掩上。

**帏帐低垂,隐见秦梦瑶盘膝端坐的身形。韩柏心怀惴惴,战战兢兢走了过去,揭开帐角,偷看进去。一看下,韩柏心神剧震,差点跪了下来,为能目睹这样的美丽景象感谢天恩。秦梦瑶脱掉了外衣,身上穿的只是紧裹娇躯的单薄内衣,虽没有露出肩臂等部分,可是那曼妙至惊心动魄、钟天地灵秀的线条,却能叫任何人看得目瞪口呆。无领的内衣襟口开在胸项间,把她修美雪白的粉颈和部分特别嫩滑的丰挺胸肌,呈现在韩柏的眼睛下。可是韩柏却丝毫没生起不轨之念,秀目紧闭的秦梦瑶宝相庄严,俏脸闪动着神圣的光辉,进入了至静至极的禅境道界,没有半分尘俗之气。韩柏虽身具魔种,亦不能遐想邪思,他感到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宁美感觉,刚才无所事事的烦闷一扫而空,终忍不住跪了下来,两手按在床沿,脑袋伸进了帐内,仰望着圣洁若观音大士的秦梦瑶,一串莫名的感动热泪由他眼角泻下来。

也不知跪了多久。秦梦瑶秀长的睫毛一阵抖动,然后张开美眸,射出精湛的采芒,深注韩柏犹见泪渍的脸上。韩柏这辈子从未有过像刚才那种被震撼得难以自已的情绪,此时仍未恢复过来,口唇颤动得说不出半句话。

秦梦瑶脸上现出又怜又爱的神色,微俯往前,伸出纤柔雪白不属凡尘的玉手,指尖轻轻揩着韩柏的泪痕,情深款款道:“韩柏!为何流泪了?”一点没有责怪韩柏擅进她的静室,看到穿着贴身内衣的她的莽撞。

韩柏灵台澄明若镜,不存半丝歪念,将头俯前,埋在她盘坐着芬芳醉人的小腿处,哑声道:“梦瑶!我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