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抵達汗堡的正廣場,葬禮的隊伍在綿綿雨粉下,於黎明前的暗黑裏,準備起行。
穿過進入汗堡的深長門道時,龍鷹憶起與湘夫人銷魂之吻,比對著同樣的兩個人卻是完全不同的氣氛心情,更是百感交集,魂斷神傷。
馬車在大廣場邊緣處停下,龍鷹接過湘夫人遞來的黑頭巾,依指示包頭,她則以藍布裹頭,才步下馬車。
送花簡寧兒最後一程的隊伍有百多人,都是男的頭包黑布,女的裹藍色頭巾,人人神情嚴肅,噤口不言。沉重的氣氛,像一塊巨石般緊壓著龍鷹胸臆。
靈車位於隊伍的最前處,由兩匹披掛彩繪布帛的健馬拖拉,湘夫人領著龍鷹,直抵馬車,來到小可汗台勒虛雲身旁。
台勒虛雲沉重地道:“輕舟看過寧兒最後一麵後,我們立即上山。”說罷揭開車上覆蓋棺木的靈帳。
再沒有任何生氣的花簡寧兒,被白麻布捆成一團,雙膝彎曲抵胸,兩手交叉於胸前,側臥彩箱子裏。這個龍鷹從沒想象過的情景驟現眼前,比之當日見到彩虹和玉芷的遺體,更令他受不了。
小可汗處忽然傳來悲嗆之聲,被悲痛麻木了的龍鷹茫然朝他瞧去,台勒虛雲正仰首望天,淚流滿臉,宏偉的臉容顯出不可名狀的哀傷。龍鷹心中泛起明白他的直覺,這種哀傷並非來自貓哭耗子,而是發自真心,是當一個人深知自己的處境,曉得自己注定了要進行無盡無休的戰爭的人所特有的。假設時光可以倒流,讓事情再一次發生,他仍會下同樣的命令。
龍鷹返回飛霞閣,呆坐半個時辰,葬禮的情景仍曆曆在目。
隊伍在一個披獸皮持刀的巫師開路下,吹響胡笳,從汗堡旁的山道登上火葬場。當巫師點火後,在場的人立即離開,但龍鷹曉得,他心內的某一部分,將永遠沒法離開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