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树、雷坡武在先头部队进驻了“领袖一号”,检查过没有问题后,才登上体积介乎巡航舰和飞行战车间的“游戏战机”,飞进“领袖一号”张开了的宇宙飞船玤坞内。护航的是二十辆太空坦克,最小型但最灵活的战斗单位。
他们来到控制大堂和指挥中心时,艾妮已被解除了所有武装,垂目戴罪而立,两眼早哭得红肿了。
雷玻武冷哼一声,向自己这个爱将喝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艾妮将整件事说出来后,雷坡武向白树道:“若艾妮肯站到联邦军事法庭的证人台上去,能否使祝丝蒂和卡尔夫南罪名成立呢?”
白树知道姬慧芙尚在人间,兴奋地道:“无论他们被判有罪或无罪,对他们的声誉也定造成不可估计的打击,那时祝丝蒂休想得到联邦议会的支援,坐上主席的座位。”
接着皱眉问艾妮道:“你怎么把这飞船驶到这里来呢?”
艾妮茫然道:“她是自己飞来的,那时我只想着与船偕亡,好补偿我犯下的弥天大错,害死了夫院长和诺历,哪知爱神控制了一切,直飞到这里来。”
两人听得呆了起来。
雷坡武道:“卡尔夫南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你?”
艾妮垂下头去,好一会儿才道:“那是到彩云星系度假时发生的。一天,我到朋友家赴宴,喝了点酒,人便迷糊起来,其中发生过什么事,我脑内一点记忆都没留下来,只记得卡尔夫南那对邪恶的眼神,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人,我要遵照他所有命令,讨好他,使他开心,其他一切再不重要了。”
白树叹道:“看来卡尔夫南对古巫术的研究有了很大的突破,再配合现代的移植手术和药物,变成了个可操纵别人思想的恶魔。因此如今令人最头痛的是,他也可用同样的方法去控制其他大臣,拼斗起来,我们会连谁是敌人都弄不清楚。”
雷坡武道:“不过他的巫术显然不是无懈可击的,否则艾妮就不会醒觉过来了。”望向艾妮道:“你是怎样脱离他的控制的呢?”
艾妮道:“夫院长死前的刹那,我感到内心起了变化,有点像由一个噩梦里苏醒过来,但已错恨难返了。”
白树道:“现在明智之举,莫如到罪恶乐园把主席接回来,凭她的智慧,定可把事情解决。”
雷坡武正要答话,爱神那把模仿姬慧芙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道:“姬主席并不在罪恶乐园。”
大堂内全体百多人无不大吃一惊。
爱神不但像人般聆听他们说话,还像人般向他们说话。
白树骇然道:“你是谁?”
爱神以她一贯平静的声音柔声道:“我没有时间向你们解释了,但你们应明白我是站在你们这一方的。”顿了顿,继续道:“卡尔夫南的秘密私人军团正朝素女星系飞至,那些飞船都是未来科技研究出来威力庞大的太空战争堡垒,实力雄厚,他的座驾舰‘黑巫号’足可与‘领袖一号’抗衡,我们不宜与他们正面交锋。”
雷坡武道:“你由何处得到这么秘密的情报?”
爱神答道:“我通过白礼池吸取了未来科技研究院智慧系统内的所有资料,才知悉了这些事。时间无多,让我们立即出发去找主席吧。”
白树道:“素女星系又怎么处理呢?”
爱神道:“他的目标只是‘领袖一号’,我们走了,他自然会追来。”
雷坡武问道:“主席到哪里去了?”
爱神道:“她应是到了很远的地方,但只要给我时间,我会利用反空间的搜索,找到她随意肌发出的反空间信号波。”
雷坡武当机立断,大喝道:“儿郎们,准备出发!”
在人类眼中大无比的“罪恶号”,在太空里只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屑,虽然它以接近光速的高速飞行着,但在无际无涯的宇宙汪洋里,充其量只是一条永远抵达不了任何陆岸的小鱼儿。
星系则像一个个自成体系的孤岛群。没有捕捉到行星的太阳,则像不断燃烧着生命的流浪者。在虚空里,人对孤独的感受特别深刻。
“罪恶号”现在仍能运作的,只有能源、推进系统、维生系统和刚经方舟勉强修好的导航系统。
左舷窗外可见到变了形的人马星座。
宇宙似乎以事实说明了由不同的立足点、不同的角度去看这世界,会得到不同的东西。
视野舷窗外的正前方,伸展着银河里密密麻麻的繁星,中心处特别密集。
在这比地球近了一万五千多光年的银河深处,银河中心由十亿颗太阳组成的椭圆核球,其壮丽处令人有动魄惊心、眼花缭乱的感觉。
大群无法想象和燃烧着的太阳,永恒地挡着人类的视线,遮盖起银河的中心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行星之所以绕着太阳打转,是因为太阳的引力。整个星系以万亿计的太阳,绕着银河的中心作出各种复杂的运动,那“中心”究竟有什么奇异的力量呢?这是到现在为止仍未能解开的谜团。
所有人的手都牵在一起,能量来回激**着。
众人中当然以红瑶、丁扬和辛茜娅最脆弱,不过方舟特别照顾他们。
十多艘黑狱人的飞船由后方以更快的速度追来。
追逐了二千万里后,前方两侧又出现了两组黑狱人的战船,显然由不同的基地赶来,布下了教他们无法逃遁的天罗地网。
方舟的心灵向他们传出信息。
飞船尾端的反应炉一阵震动,令整艘船都发起抖来,刹那间达到了光速,这是宇宙速度的上限。
除舒玉智、巴斯基和姬慧天外,其他人立时陷进半昏迷的状态,全赖联合的精神能量支撑着他们。
证明除方舟外,只有这三个人能以光速去运作他们的神经。
方舟调节着能量运转的速度,使之与反应炉内的分子运动同步。
进行人类有历史以来第一次的集体反空间旅程。
只有靠联合的精神能量,他才能准确地控制飞船在接近“暗礁”星系的空间处由反空间跳跃出来。
这是唯一能逃过黑狱人的方法。
他们再无别的选择。舷窗外再看不到任何星象,只是无数一丝丝的光线。
闷雷似的声响由船尾传来,一下一下敲在仍清醒的这四个人心窝上。
在这一刻,再没有敌友之分。
为了生存,每一个人都要竭尽所能,配合自己的同伴。
倏地静止下来。
十个人像喝醉了酒般东倒西歪。
四周漆黑如墨。
原本亮着的灯光不知到哪里去了。
一切都慢得惊人,隔了良久才勉强可听得到一下心跳声。
一呼一吸,像相隔了几个世纪。
能量的运转不住增快。不久后,各人的呼吸和心跳声逐渐恢复正常。
舒玉智、姬慧芙和巴斯基等三人最先清醒过来,然后是其他人。每人都是心头激动。
连巴斯基这大凶人都暗暗感激方舟,让他得到这么难能可贵的经验,也让他对精神力有了全新的体会。
四周开始明亮起来。
敛熄了的灯光重现跟前。
舷窗外是奇异无比的景象。
缤纷纤细、复杂无比的色光,在窗外如曲折的巨川奔流,此消彼起。
无数难以形容、炫目的光束爆发,一个接一个在远近发生着,把光线似粉末般的怪异光体送往四方。
来回移动的闪光物体,上下翻腾的光色气暴,以惊人的高速做着某种复杂无比的运动。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就算在梦里也想不到反空间会是这么多姿多釆的天地。比起来正空间实在太安静了。
“罪恶号”在这狂暴的天地,似能把任何东西扯成碎粉的力量中,却是悠然自得,毫不费力地滑行着。
不受冲击,不怕灼热。
他们的眼睛愈来愈适应这壮丽无俦的反宇宙奇景,更能体味到其中完全超出了幻觉之上的细节。
这是人类做梦也难以想象的。
在他们惯常的宇宙里,竟平行地存在着这另一个更美丽的世界。
对于眼前的一切,他们完全没有理解的能力。
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过分的要求。
忽然间。
一切又静止下来。
四周恢复漆黑。
能量迅速转缓。眼前景物复又澄明时,他们已回到日常熟悉的空间里。
“暗礁”星系的太阳在正前方散发着白热的芒光,十多颗细小的行星清晰可辨。除巴斯基和方舟外,无人不激动得热泪盈眶,连沙莹这改造美女都不例外。
方舟松开了姗娜丽娃和沙莹的玉手,叹道:“总算暂时甩掉黑狱人了。”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
黑狱人对入侵者是绝不肯放过的。
他们既由联邦得到反空间旅行的秘密,要搜遍附近的星系是可以办得到的事。但暂时总可以松一口气了。
暗礁星系是个充满了游离气体、流星雨、陨石环、尘屑的险地。
透过这些尘屑气体去看暗礁星系核心的太阳,似乎阳光都泛起了层层波动和涟漪。星系内还有无数激**不休的冲击波和射线。
当飞船进入内空时,一阵陨石雨川流般冲过来,把视野完全遮挡了。
尽管外面是如此狂乱,“罪恶号”的重力护罩却使飞行船内部安详宁静,在无声中和暗夜里毫不费力地向被电光不住闪现的八号行星滑去。
陨石带厚达数十万公里,反映着太阳的色光,远处看去,就像一道金色的彩带。
只可惜身处其中,才惊觉这外表好看的区域,是如此地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除了八号行星因有大气的保护,免了陨石无时或休的撞击外,其他行星都是一块块巨型的泥石团,百孔千疮,布满了深浅不等的陨石坑,较像样的高山均难以得见。
丁扬看得目瞪口呆,呼着气道:“哪来这么多碎石呢?”
姗娜丽娃解释道:“气流对行星的地表不断摩擦,不断制造出新的陨石,陨石又撞击地表,再弄出新的陨石来,所以陨石一批批地来,又一批批地被绞成碎粉,这过程已进行了以亿计的年月,除非行星全消失了,否则这情景会继续下去的。”
辛茜娅和红瑶两人坐在由船上别处搬来的大沙发上,丁扬则独占一张,懒洋洋地躺着,不时与红瑶眉目传情,被出卖的恨意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巴斯基和方舟两人则站在那副导航系统前,研究仪表上的信息和读数。
沙莹和直政两人站在一旁,不时加入意见,气氛出奇地融洽。
姬慧芙和舒玉智到了控制室外,检视船上的装备,着手修葺飞船。
躺在沙发上的丁扬忽道:“刚才我们在反空间见到的奇异景象,定是某种幻觉,否则为何飞船穿行其中,会完全没有碰上实体的感觉呢?”
姗娜丽娃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答他。
辛茜娅凑了过来,挽着她手臂问道:“八号行星上究竟有些什么?”
姗娜丽娃耸肩问道:“天才晓得,又没有人到那里去过。”
旁边三人呆了起来。
丁扬奇道:“你不是说上面有植物吗?”
姗娜丽娃道:“这是在飞船上以‘星球扫描器’探测出来的,那种形式的生命,可划归植物一类,至于是什么,那要到了那里后才可以知道了。”
众人不由望向视野舷窗。八号行星逐渐在正前方扩大起来。
千万道电光,不断在行星的大气层闪动。
红瑶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停地闪着电呢?”
姗娜丽娃满有耐性地解释道:“那是陨石要撞击行星时,与大气接触摩擦引起不断损耗的现象。”
辛茜娅好奇地道:“为何独有这颗星有保护的大气呢?”
姗娜丽娃摇头道:“对此奇怪的现象,到现在仍没有可令人信服的解释。”
方舟的声音传过来道:“我却知道原因,这些大气都是由下面的生物制造出来的,就像我们发明了力场重力罩,他们却发明了这些成分复杂的大气,真恨不得快点下去多吸几口,看看是什么滋味。”
众人都听得发愣。
视野模糊起来。
飞船投入了这奇怪的大气层里。
冲破云层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况呢?
这正是探索宇宙最迷人的地方,你永不会知道下一个星球系会遇到什么美妙或可怖的事物。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接触了新事物后,再不会回归其原先的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