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人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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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間或,天上還滾著雷。水漫起來了。這小區全是高層建築,像一根根風化的大石柱子聳在海裏似的。俯瞰,道路已被淹沒,除了水,就是樹。仔細看,小區當中那棟樓前的梧桐樹冠底下,似乎有個小點兒。也是垂直立著。再看,清楚了。是個人,男的。沒打傘,就那麽任由雨水從他頭頂澆灌下去,水流遮蓋了視線也不管,他隻是偶爾抬頭往上瞧,仿佛要跟老天對峙。不大一會兒,斜刺裏移動來一把傘,黑的。從衣服判斷,是小區保安。走近了,揮著手向他交涉。男人還是不動,就釘在那兒。悶雷轟鳴,跟著一道閃電,天似乎都要被劈開了,保安連忙撤退,男人又抬頭朝上看。

從樓道裏出來把紅傘,撐傘的是位中年婦女,胖身材,穿拖鞋,短褲,趟水走向男人,在一米距離站定,衝男人嚷:“行啦!別杵這兒了!分了就分了!回頭遭個雷,你冤不冤?”男人直麵婦女:“阿姨,我得見傲蕾。”婦女不高興了,“怎麽就不聽勸?你倆壓根兒不是一路人,死纏爛打,沒用!”男人還要說話,婦女手一揮說:“趕緊走吧!”迅速從胳肢窩下抽出把折疊傘,塞進男人懷裏說:“淋壞了還得掏錢治!回吧!快!”男人跟著蹚了兩步。婦女轉身,不客氣地說:“還跟著!”轉臉抬腳,揀路,終於上岸,進了樓道。

雨絲毫沒有小的意思,還是往下潑,天幕低垂。高層落地窗前,另一個男人立著朝下觀望。他眼見著婦女出現又消失。不變的是樓下那男的,錐子樣插那兒。門響了,婦女走進來,放下傘,拿條毛巾邊擦頭發邊走向男人,歎氣:“也可憐。”男人怒吼:“可什麽憐?!我不可能帶著房子把女兒嫁給他!”屋內一聲咚響,男人愣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他推女人。女人急得要哭,指著男的,“讓你別逼那麽緊!女兒要有什麽事兒,我跟你沒完!”夫妻倆破門而入,椅子倒在地上,女兒隻說:“想喝疙瘩湯”。女人快活地噯了一聲,又問,“稠稠的?”女兒點頭。一家三口又結成統一戰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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