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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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們開車去麓城公園相親角。

在路上我覺得有點難堪,我許晶晶難道要到那裏去找個男人?我說:“我們是去玩玩的。”小呂說:“說了是去散步。”我說:“我沒有什麽想法真的要去做一件什麽事。”秦芳說:“不是說了去公園散步嗎?”

相親角有兩三百人,是群眾運動的場麵,基本上都是老年人。樹與樹之間牽了繩子,大家把打印的情況說明都夾在繩子上,還有幾個老人把說明掛在胸前,讓我想起張藝謀電影《歸來》中那個掛著牌子挨鬥的男人。我們剛走進去,就有位大媽攔住小呂,指著一張招貼,說:“小夥子,願不願意了解一下我家女兒?”小呂指了一下我說:“是我妹妹找呢,”又指了一下秦芳,“這是我老婆。”大媽馬上沒了興趣說:“男孩子那麽早結婚幹什麽?”秦芳說:“他應該先認識認識你家姑娘再說。”大媽說:“我家姑娘比誰差嗎?”掏出相片,“英國留學,碩士,外企白領,一個月掙兩萬啊!二十六歲,一米六七。”把相片推到我們眼前,“她的眼光稍微調整一下,也不用我操這份心了。”小呂朝秦芳詭笑一下說:“大媽,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大媽說:“沒緣分唄。”秦芳說:“他的大學同學好多個,比他還高還帥,你要他介紹幾個,認識一下。”大媽馬上拿出手機來要跟小呂掃碼。小呂說:“我不敢掃呢,掃了回去會被掃到床下去呢。”大媽說:“掃一個嘛,我又不找你。難道我女兒還會找個二婚的?”秦芳說:“現如今頭婚二婚有什麽差別嗎?就差那一張紙。”大媽說:“那差別就大了去了,說起來好聽嗎?”秦芳悄聲對我說:“她應該知道自家姑娘隻是沒領過那張紙了。”大媽堅持要掃碼,小呂被纏不過,望秦芳一眼,秦芳說:“你掃啊,望我幹什麽?”小呂就跟大媽掃了碼。這時圍過來幾個人,大媽對一位大爺說:“這女孩是個單。”指了我一下。一位胸前掛著牌子的大爺走過來說:“小妹妹幾歲了?大學畢業沒有?在哪裏上班?家裏是麓城的嗎?有沒有房子?房子在什麽位置?收入還行吧?”秦芳湊在我耳邊說:“看碰個運氣!”把我的情況如實說了,最後說:“收入一萬多呢,一個月,一個月!”大爺說:“嗬,不錯!”又說:“你家裏為什麽不在麓城呢?”我說:“是啊,我家為什麽不在麓城呢?”大爺說:“為什麽不幫你在麓城買房子呢?”我說:“是啊,在麓城連套房都沒有,有什麽資格跟你家大專畢業的兒子相處!”大爺說:“你爸爸媽媽為什麽不參加工作呢?”我說:“是啊,他們為什麽不領退休金呢?”大爺說:“佩服你有勇氣,就這樣,居然敢到這裏來。”秦芳馬上說:“你兒子都敢來,她還不敢來?”大爺說:“就這一個兒子呢,麓城兩套房呢,”手指在胸前吊牌上的那個“兩”字上圈了一下,“有一套還是圈子房。”又在“圈”字上比畫一下。小呂說:“是用房子把羊圈起來養嗎?那過年就不用買羊肉了。”大爺橫他一眼,說:“這個都不懂,還來這裏?沒文化!”走了。我說:“我真的不懂呢!”小呂說:“就是被二環線圈在裏麵的房,意思就是市中心。”我想,像這種我自己看不上的,他都看不上我,唉。我對大媽說:“他家兒子你家女兒,都優秀到一塊了,為什麽不能走在一塊呢?”大媽“哧”地一笑:“渣。”又說:“跟我家姑娘見麵的資格都沒有。”聽到“資格”這兩個字,我心裏緊了一下,馬上又輕鬆了。這裏就是用資格衡量一個人的地方,我還能想它怎麽樣?秦芳說:“跟你們家姑娘見麵的資格都沒有,你還推薦給我們?”大媽看我一眼,說:“她家又不是麓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