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樹

兩個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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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風光旖旎。我帶著一中隊“紅領巾”來到離學校五裏遠的砂礓壩踏青、遊春。

趁孩子們遊興正濃,我獨自沿著砂礓壩下的大甲溪徘徊。溪邊一排排水柳樹柔嫩青綠的枝條猶如少女的發絲,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麵龐。溪裏的流水唱著歡樂的歌,追逐著跳躍著。一會兒鑽進砂礓堆不見了;一會兒又跳出水草叢,擠進砂坑坑,咕咕嘟嘟地冒著泡泡兒,隨著又匯成一條潔白的彩練,慢慢悠悠地向天際飄去。

正是這砂礓,流水又勾起二十年來夢繞魂牽、使我愁腸無限的往事……

那是一個冷得出奇的冬天。爸爸媽媽都上工地去了,隻有老北風每天呼嘯著來探望奶奶妹妹和我。一天,我正鬧著不願意上學,爸爸突然從工地上回來了。他那凍得烏青的臉膛起滿雞皮疙瘩,雙手哆嗦著從老布係腰裏掏出二個紅亮亮水靈靈的蘿卜。啊!蘿卜。這樣的好東西當時隻有食堂的人才能見到。爸爸說:“是你媽媽加了兩個夜班獎勵的。她舍不得吃,硬叫我捎回來給你奶奶嚐嚐!”奶奶從**艱難地欠起身,爸爸小心地將兩個帶著體溫的蘿卜放在奶奶枕邊。

爸爸一走,妹妹就跑到奶奶懷裏,兩眼直直地盯著枕邊,“奶奶,這蘿卜是甜的嗎?”“好丫頭,這蘿卜裏有毛毛蟲。讓你姐姐拿出去扔掉!”奶奶一邊說一邊不停地朝我遞眼色。我會意地一把拿起那兩個蘿卜,背著妹妹,悄悄地把蘿卜裝進了書包的最裏層,轉身上學去了。剛一出門,就聽到妹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好孩子,別哭,中午領飯都給你吃!姐姐中午不回來了,好孩子聽話!”奶奶絮叨的聲音漸漸遠了,妹妹的哭聲也漸漸聽不清了。

十冬臘月,土地硬梆梆的。我穿著拖船一樣的大麻窩兒,腳後跟磨爛得血乎乎的,走一步就鑽心地疼一下。可我一直也沒忘記緊緊按住書包裏的兩個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