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範辰光來說,轉改誌願兵兩年後的這個春天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季節。太陽像一個神奇的播種機,在原野上鋪了一層黃綠相間的春色。蕭瑟了一個冬天的西郊機場在春風麗日的滋潤下,鶯飛草長,方圓二十公裏空曠的土地上春意盎然,兩條廢棄的水泥跑道像兩條白色的飄帶,鑲嵌在毛茸茸的綠海中間,使這道原本一覽無餘的風景又增添了許多幽遠和神秘的內涵。
鍾盛英結束在北京的進修之後,回到88師升任師長,這無疑是範辰光的福音。盡管一個師長和一個誌願兵之間隔著天大的距離,但是範辰光不這麽看,因為他曾經是鍾盛英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這就在上下之間搭了一條線,盡管這條線很虛很短,細若遊絲,然而事在人為,隻要把功夫下到,它就可以變成一條通衢大道。
按工資計算,範辰光現在已經享受副連職待遇了,也算是老牌誌願兵了,四個兜穿久了,新鮮感很快就消失了。他太不平衡了,尤其是在岑立昊的麵前,飽受屈辱,備遭冷落,岑立昊從來就沒把他的副連職待遇當回事。就連劉英博,表麵上對他很尊重,但這種尊重也是居高臨下的。那次喝劉英博的喜酒,對待他和岑立昊的僵持,劉英博雖然站在他這一邊,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麽入耳。臨散場的時候,岑立昊先退了,劉英博送他到門外,說,立昊你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人說赤腳的不怕穿鞋的,他一個誌願兵,你一個營級幹部,卻不分場合地跟他較勁,有失身份嘛!
大家都喝多了,劉英博說這話並沒有避著誰,聲音很大——他就是這麽認為的,他就是這麽理解他們——軍官們同誌願兵範辰光的關係。劉英博的話像一條鞭子,狠狠地抽打在範辰光的心坎上,他在岑立昊那裏得到的勝利的感覺,報複成功的喜悅,被劉英博這句話凍得冰涼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