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網無魚:許春樵中篇小說精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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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過去了,陳空從小縣城來到省城謀生就像一個技術不高的小偷企圖鑽進森嚴壁壘的銀行撬保險櫃,要麽進不去,進去了也撬不開,失敗是注定的。他在這座城市的唯一社會關係是舅舅,可他來投奔舅舅的時候,害肺病的舅舅從農藥廠剛剛下崗,家裏堆滿了用來抵工資的農藥。舅舅對陳空說他經常夜裏爬起來想喝農藥。陳空在舅舅家隻住了三天,就卷起鋪蓋滾蛋了。如今大學本科生想混一口飯吃都不容易,像他這樣的中專生蒼蠅一樣密集,想謀一個好差事有點類似於一個臉上長滿了胡子的屠夫打算跟張曼玉結婚,基本上是屬於癡心妄想。

陳空早年寫過一些詩歌,在省商校讀書時還是學校“天星文學社”的社長,在報刊上發表過好幾十行詩,其中有兩句還相當有名,叫做“當霓虹燈將我拒絕在黑暗的夜裏/我撬開酒瓶請自己喝酒”。可畢業分回小縣城後,國有商業差不多全軍覆滅,他在一個與商業毫不相幹的市容糾察隊幹了三年,整天靠罰小攤小販占道經營和亂停亂放的款糊一口飯吃,陳空不忍心跟那些做小買賣的窮人過不去,因此罰款數量就上不去,提成也就很少,日子過得朝不保夕。看著糾察隊裏弟兄們下手特別狠,他就對隊長抗議說,“這是以法製的名義公開進行攔路搶劫!”隊長捋起袖子習慣性地將指關節扳得格格直響,“就憑你這種認識,我明天就可以解雇你!”陳空將沾滿灰塵和油汙的大蓋帽往隊長的桌上一扔,“你現在就可以解雇我。我他媽的早不想幹了!”說著轉身就走。陳空離開市容糾察隊不久,糾察隊果然鬧出了人命,隊長他們將一個沿街擺餛飩挑子的老頭打得脾破裂到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亡,老頭的兒子當場將一鍋滾開的餛飩湯很徹底地扣在隊長和下手特狠的小趙頭上,兩人全身被燙得麵目全非。陳空離開縣城時,官司已經進入了二審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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