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的月光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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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記得臀部肥大的嫂子是在那年冬天一個飄雪的清晨離開霍家的。

嫂子走的時候給杏留下了一句話,“我們不應該是牲口。”杏睜著一雙恐懼的眼睛點了點頭。

霍在離婚後的那一年冬天持續喝酒,酒的氣息在冬天幹冷的風中久久不絕。

杏的臉上被霍粗糙的手掌留下了五個證據確鑿的血指印。她撫摸著熱血沸騰的臉聽到霍說,“將麻繩拿來,自己脫光衣服!”

杏成了霍的妻子後,這樣的情節每天重複十幾年如一日,類似於一些工廠車間生產線上必不可少的固定的程序。杏感到她的骨頭與血肉已在長年累月的拆卸中成為院子裏廢棄的壇子、舊篩子或石磨。

後來,杏在起訴離婚時對一位戴著金邊眼鏡的青年律師說,霍每天晚上將我四肢捆綁在**兩個小時後才動手。冬天凍得我牙齒格格直響,我的牙齒已經開始鬆動。

律師注意到了這樣一個細節,杏在被霍強暴的過程中,霍經常匍匐在杏光潔如魚的身上嚎啕大哭,哭完後他就一言不發地走向那張紋路散漫顏色灰黯的奩桌,桌上有一瓶燒酒,瓶口敞開,酒氣嫋嫋如煙。

杏沒有工作,她終日奔走在菜場賣菜擦洗舊家具的具體勞動中,她的臉色如菜葉青黃,這使她空閑時在一麵陳舊的圓鏡子裏時常自我反省並且回憶起十六歲時細膩的皮膚以及天空的星星。

律師在一個十六開的筆記本上迅速複製了杏的夫妻生活以及她生活中結構鬆動的床和部分舊家具。筆記本上的文字將在法庭上產生重要意義。

杏說,“這樣的夫妻關係,在萬惡的舊社會也很難見到。”律師說好在現在有法律了。

法律就如同威嚴的父親或有威信的領導。

在秋風掃落葉的日子裏,霍聽到杏堅定不移地說,“離婚!”

霍站起來緩慢地走向酒瓶,他聞到了酒瓶裏農藥的氣味,那氣味如同女人柔軟的長發如絲如縷。他抓住酒瓶的手鬆開了。杏從一把椅子上站起來說,“沒有毒藥。”她身後的牆上有一幅年代久遠顏色發黃的《福壽圖》,老壽星拖著漫長的胡須手拄拐杖一臉微笑注定萬壽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