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放牛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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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館長打了幾個噴嚏以後,回家就病倒了,燒得很厲害,老是在三十九度左右不退。連醫生也吃驚,這麽年輕力壯的一個人,未必真叫一個小小的感冒治趴下了。熬了一個星期,總算退燒了,接著又住了一個星期醫院,每天吊一瓶氨基酸,前後一算賬,一場感冒花去文化館上千元。

住院的後幾天,王副館長嫌醫院吵,吊完氨基酸以後就回家。

回到家裏,他依然睡不著覺,一個問題反反複複地想個通宵。

父親半夜裏總是發出恐怖的呻吟,醒後就喚他去,哭訴祖上人在夢裏是如何地用酷刑折磨他,說他教子無方,讓王家香火斷了。

王副館長心頭壓力更大了。老想自己這幾年何苦這樣賣力呢,什麽好處沒撈著,反而連個兒子也沒有,弄得一家人都傷心。第一次代館長將文化館大樓建起來了,第二次代館長,修了一座舞廳,第三次代館長雖然隻有二十來天,也幹成一個鐳射電影,可這些都被別人撿了便宜,自己卻是出力不討好。

這天,王副館長正在吊氨基酸,李會計來看他。李會計告訴他,鐳射電影今天搞首映式。李會計給了四張票,讓他給醫生護士,以表示感謝。

王副館長將這票隨手遞給在旁邊照看的那位護士。護士拿著票出去一會兒,幾乎全內科的醫生護士,都來朝他要票。

這時,李會計尚未走。王副館長就問他還有票沒有。李會計說票倒有,但都是給縣裏領導的。王副館長一聽,劈手將李會計手裏提包奪過來,拿出裏麵的票,一人撕兩張,邊撕邊說:“有些當官的吃人不吐骨頭,這兩張票他們當便紙使還嫌小。”

其它科室的醫護人員,聞訊也來了。一大摞票轉眼就剩下十來張。李會計一把搶回去,討饒般地說:“這幾張是給關係戶的,實在不能再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