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我到東北一些煤礦補充生活,歸來路過北京時,到人民文學出版社去看望我的責任編輯。不巧,她到承德休假去了。我轉而找到了另一室的一位老編輯。他知道我新近有一部長篇小說將出來,連忙熱情地去為我探問。
一會,他捧著一本裝幀精美的書,來到我的麵前:
“真巧,剛到一本樣書。作為一個老編輯,我完全理解作者的心情。我做主了,你把它帶走吧!”
我帶著我的《美仙灣》,登上了南歸的列車。
在飛馳的火車上,書頁上我自己寫下的字,竟把我引回到了資江邊的這座美麗的小城……
1984年的一個冬日,父親從鄉下來,一進門,就問我:
“你還記得起你的某某哥(我的一個遠房哥哥)麽?”
“他怎麽啦?”
“唉,造孽呀!才49歲,卻得了肺癌。單身一輩子……”
父親說著給我一張字條,上麵寫著一種從西德進口的藥物的名字。說是隻有找到這種藥,才能保得住他的命。我默默地接過這張字條,心,卻沉沉地落到了20年前的一個夏日。
那一年,我從部隊回來探親。一走進村,迎麵碰上我一個遠房嬸娘。我離家三年了,這次遠天遠地回來探親,進村碰到的第一個親人是她,她理該熱情地向我打打招呼。然而,她隻朝我淺淺地笑笑,便臉紅紅地轉身走進房裏去了。這是為什麽?我很納悶。
一到家裏,我就問媽媽。媽媽也吱吱唔唔不回答我。這就更使我納悶了。
在家裏呆上十天、八天以後,我終於清楚這個中的原委了。原來,我這位遠房嬸嬸守寡多年,因為是富農成份,一直沒有改嫁。而我這位遠房哥哥的家裏,也是富農成份,兄弟五人全成年了,因為家裏成份高,姑娘不願上門,沒有一人結婚成家。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患難與共。這五兄弟中的老大,竟與我的遠房嬸娘(也是他的遠房嬸娘)產生了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