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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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想,在這個叫白雪的妹妹到來之前,生活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概括的話,謂之“幸福”也未嚐不可。每天早晨,她會在高壓鍋裏做點稀飯,再到樓下去買點點心,和丈夫相對而坐,邊吃早餐邊談論一些新聞趣事,然後開車趕往自己的花店。他們的花店共有兩家,間隔不到五公裏。夫妻二人白天各守一個店,進貨、收錢,指揮員工做這做那;再就是把收進來的貨款理好,一筆筆記到本子上。時間過得很快,晚上八點左右,丈夫會適時出現,“下班了,下班了。”得令的職員們飛快地收拾一下,嘩啦啦湧出門,留下她和丈夫露出會心的微笑開始盤點營業額,然後整理那些掉葉斷枝賣不出去的花,將它們拿上車回家,洗澡,睡覺;看或者不看電視,談談心或者不談心。

日子過得有些平淡,也有些令人心煩。不是所有的客人都討人喜歡,不是每筆生意都順利,自然有許多壓力,任著脾氣來自然不行。可是一旦進入這個店,明白自己是在掙錢,心態就會截然不同。按說三年多花店開下來,應該早就適應了商場上的節奏和心態,奇怪的是,每天一下班,還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種感覺的強烈程度一點兒不遜於開店第一天。每天早上一起床,也會有一種緊張感,即便如此,仍舊會義無反顧地起床、穿戴,趕向這裏,風雨無阻。

基於生活的瑣碎,“幸福”顯得有些抽象。她的外表看起來十分普通:單眼皮,皮膚較白,嘴唇略厚,這種五官的組合使她看上去木訥穩重,再加上她很少有笑容可掬的時候,更使她看上去不像個生意人。

丈夫康誌剛則不同,他總是西裝革履,頭發整潔,戴著副文氣的眼鏡,鏡片後麵是熠熠生輝的眼睛,皮膚白淨,身材不高,一表人材。他崇尚城市生活節奏和遊戲規則;作為農民的後代,他僅對鄉下的空氣有好感。康誌剛有一套城市文明論:城市就是好啊!隻要有思想,有本事,隨時隨地能夠出人頭地。他給人的感覺是目標明確,頭腦清醒,仿佛每個毛孔裏都隱藏著商機和金錢。言行舉止方麵他也極有教養,仿佛生來如此。他的斯文模樣以及受過大學教育的經曆也是這個花店經營有方、與眾不同的原因之一。他在衣著上過於講究,這小小的虛榮使他花了不少冤枉錢。除此之外,他沒什麽值得挑剔。到目前為止,他一直對生活充滿熱情和鬥誌。他認為過上體麵而有質量的生活格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