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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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蘇婭在回廣州之前,驅車到市紅十字會去看黎曼。

黎曼也準備回廣州過年。她父母不久前在二沙島購置了房產,已從西鵝舉家遷來。

一路上,她掌握著奔馳600的方向盤,開得春風得意,說:“蘇婭,做老總的感覺不過是把高級轎車開到180邁,讓前方的東西誠恐誠惶地飛奔過來。其實,我也能做老總。”

“好啊。”蘇婭合上口紅盒,繃了繃嘴唇,說,“你自己可以鼓搗一個公司嘛;要麽,委屈一下,過來做我的副總,目前這個位置還沒有人選。”

黎曼歎了一口氣,突然減慢了車速,說:“如今,我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了,除了晚上一個人聽窗外的蟋蟀聲。在深圳市區,能聽到蟋蟀叫的地方,恐怕很罕見吧。”

“蟋蟀也有不叫的時候吧。”蘇婭說,望一眼黎曼,又直視路麵,不知是憐憫對方還是自憐。她本想用一句笑話調節兩人之間傷感的氛圍,但話語和思想之間無法彌補的距離,常使你的表達顯得是那樣突兀,以至於話還沒說完,蘇婭就覺得自己很蠢。

“很多東西都失去了!”黎曼好像是為了安慰蘇婭似的,說,“從前,我總是不相信這個事實。當我有了相信的勇氣,我大哭了三天。我覺得自己都要瘋了,奇怪的是,沒有。我不僅試著一點點去尋找已經失去的東西,而且努力使自己相信自己的努力不會白費。但是……”

蘇婭情不自禁地接過她的話:“但是,能找到什麽呢?一個人就像一張大額鈔票,早晨出門時,你很完整,可當你晚上回家,已換成了零錢。即使第二天你能把花掉的錢找回來,它們並不會是那張完整的大額鈔票,隻不過是一堆鋼蹦兒,如一盤散沙,讓你無所適從,欲哭無淚……”

“蘇婭,”黎曼從方向盤上抬起右手,握了握老朋友的左手,說,“你不愧是一個大才女,能把別人心中難以言傳的東西講得這樣透徹。請你別再說了。不然,我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