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兒

嶽成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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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成久當土匪之前,是易縣小清河村的私塾先生。民國年間的私塾先生,日子過得清苦,經常是饑一頓,飽一頓。饑腸轆轆之時,眼前便是金星亂閃,非禮勿動這種聖賢的話兒,大多是腦子還依稀記得住,肚皮就完全記不住嘍。那一回,嶽成久清晨起來,上門授課。挨餓不過,就偷吃了東家一塊紅薯,竟然被東家當場捉了,吊起來亂打了一通,拷問嶽成久一共偷吃了幾回。嶽成久挨打不過,便招認了三次,就把嶽成久送了官。縣裏就判了嶽成久一個偷盜罪,關了兩個月才放出來。有此一場遭遇,嶽成久自感斯文掃地,顏麵丟盡,便在鄉裏待不下去了——大凡這路抹不開麵兒的知識分子,那張臉皮兒比綿紙還薄呢,即使別人不講,他也無地自容都想著撞南牆嘍。嶽成久咬牙跺腳,就投奔了趙振江,當了土匪。

(如此說來,嶽成久為麵子當了土匪,也是一個特例了。)

趙振江看嶽成久寫得一筆好字,就安排他當了師爺。可趙振江骨子裏看不起讀書人,雖然給了嶽成久一個師爺的位置,卻並不看重他。除了讓他抄抄票價,寫寫信,基本上也就是一個擺設。趙振江是毛驢脾氣,對手下非常粗暴,張嘴罵,動手打,簡直成了他的第四頓飯。嶽成久沒少挨了打罵。開始,嶽成久還能忍受,覺得剛上山,趙振江還不了解自己對他的一片忠心。久了,就深深地傷害了嶽成久的自尊心,覺得自己那點讀書人的斯文,都快讓趙振江罵光了,打沒了。嶽成久就有了離開趙振江的心思。嶽成久剛剛看到票兒言語得體,應該是一個能夠成大事兒的人,他就想投靠票兒。是啊,跟著票兒,或許將來能成就一番事業呢。這個趙振江算是個什麽東西嘛?連自家親哥哥都不放過的人,能長久共事嗎?寫到這裏,談歌可以有把握地推想,那天夜裏,嶽成久就是揣著這個心思,來找票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