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豪来到云城有一段时间了,野战部队特种侦察兵出身的他这段时间只做了一件事情: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野性十足的“黑”人。受李庆增的指点,他一到黄昏就会去各大夜店等待,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再次看到了这位人猿泰山,继而又发现了司空搏等人。等确定共四人时,他决定择机对这几人下杀手以清除市场上的障碍,顺便了却李庆增压抑在心里多年的宿怨。
今天,他等来了第一次机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司空搏离开海宴会所后心情破天荒的好,他收起降落伞摘下面罩漫步在夜晚的海边。很久没有过这种正常自然的感觉了,司空搏张开怀抱,轻轻的海风拂过他的身体,穿透他的心灵,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美好总是短暂的,在他的车旁,静静地坐着一个和他一样戴着口罩的人。司空搏知道来者不善,但艺高人胆大,他径直朝着车辆走去。
来人正是赵正豪,见目标过来,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迎上去,还有一段距离时突然急速冲刺,在距司空搏几米处暴起身体带着冲力压上全部力气踢出数腿。司空搏略一侧身,最后一腿实在躲避不开,只好架起胳膊格挡住这一击,硬生生的疼痛立刻传到大脑。司空搏大怒,甩甩胳膊欺身而上,水鬼此刻也拔出猎刀围了过来,三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很快,赵正豪发现这是两名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的高手,尤其是赤手之人,无论速度反应还是抗击打能力都稍胜自己一筹。倒是那个拿刀的,赵正豪还不怎么放眼里。司空搏上虚下实,一脚踢在赵正豪面部,赵正豪借受力力道反身踹翻水鬼,不料水鬼彪悍异常,挨了重重一脚后紧抱对方的腿往海里拖。这样一来,赵正豪的身体受到限制,司空搏见机打过两记重拳,赵正豪弯腰躲避并抱住对方腰部全力下压,三人一同倒在潮湿的沙滩上进行滚地搏斗。海潮声、喘粗气和沉闷的打击声糅杂在一起,三人身下的沙滩渐渐泛出红色。
司空搏攻势凌厉,但无奈赵正豪不顾一切地贴身混斗,他的拳脚有些施展不开,倒是水鬼嘴角泛着血沫子玩命地把这俩人往海里拖。三人用身体在海滩划出凌乱的痕迹直到浅水处,海水冲刷着他们的伤口,刀割般疼痛。
司空搏这么多年来从未这般狼狈过,瞅准赵正豪应对水鬼之时,他猛地发力站起身,狠狠地一脚踹在对方鼻梁处。赵正豪疼痛难耐,被水鬼拖进海里摁进水中,司空搏递来地上的猎刀,水鬼接过狠狠一刀扎下去。生死关头,赵正豪爆发出所有潜力,在水中接住水鬼的手用双腿做剪刀夹住他的脖子拉他进水,而后自己跳出水面,却又被司空搏一拳打退数步踉跄倒下,他终于知道今天自己失算了。
天无绝人之路,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很显然,韩戈报了警,警方非常重视,派干警前来查看这片悬崖,不早也不晚恰巧救了赵正豪一命。
司空搏一把拉住还要往前冲的水鬼。
“小子,你命大!”水鬼吐着血沫子不甘心地对赵正豪骂道,随后两个人快步跑进车内,越野车猛地轰鸣,卷起无数沙粒飞速离开。
等警察经过这里时,海滩已经恢复平静,只有潮水还在来来去去。
心诚酒水城。
司空搏与水鬼浑身散发着水汽从浴室走出来后,肖华阴沉着脸问道:“你认为是谁做的?”司空搏围着浴巾随手拿过一支烟点燃,坐下深深吐出一股烟后才说道:“不管是截杀还是警方,总有一个跟韩戈脱不开关系,既然他不想跟咱们合作,华哥,你觉得该怎么办?”
肖华手指敲击着茶几思索着:“韩戈这块肥肉肯定是要吃的,要想吃牛肉,那头牛又不配合,咱们怎么样才能吃到它的肉?”
“管它愿不愿意,直接一刀杀死不就完了?”水鬼满不在乎地插话道。
肖华看了水鬼一眼,再看看白夜,最后意味深长地把目光放在司空搏身上。司空搏略一沉思,点点头:“不行就把韩戈办了吧,不过就是风险大了点。”
在云城市暗杀韩戈,是所有人连想都不敢想象的事,就连司空搏、水鬼、白夜这种暗杀高手都要犹豫很久才敢做决定。不料肖华听后摇摇头:“暗杀肯定是需要的,但目标不是韩戈。”
“您的意思是九叔?”司空搏大吃一惊。
“猜对了!”肖华将身体后仰靠着椅背,缓缓道出他的计划,“韩戈不合作在我意料之中,这个想法我也考虑了很久。韩戈之所以是韩戈,是因为他的爸爸是九叔,九叔的能量是韩戈根本攀比不上的。刺杀韩戈就是得罪了九叔,刺杀九叔便得罪了韩戈,孰轻孰重,你们认为咱们得罪谁压力会小一些?”
众人不语,肖华接着说道:“有一句老话叫树倒猕猴散,刺杀了九叔,韩氏集团就会轰然倒下或者慢慢瓦解,云城市就不会存在这么一个巨无霸了。之后,我们再建立一个忠于咱们的集团,到那一刻,咱们才算是真正在云城站稳了脚,狠狠赚上几年的钱,不干了之后去国外买座小岛逍遥去,那才叫生活!”
“要知道,富贵险中求。”最后,肖华扫视了三人一眼,着重说出最后一句话。
很显然,肖华非常带有煽动**性的言词打动了在座的所有人。对他们而言,人其实就是金钱的奴隶,只要有钱财**的驱使,他们可以立刻脱下人皮变作魔鬼,去干常人不敢干的任何事情。
肖华四人在深夜密谋了很久,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失手败露后果将不堪设想,基于这点,司空搏决定亲自出马来做这件事。
左明很快乐,他也知道绍辉又为自己背了一身债,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快乐的心情,依旧每天骑着自己的破三轮驮着一只只羊来经营自己的买卖,绝口不提还钱的事。而绍辉也不把这些意外之债迁怒于这位近似缺心眼的战友,关键时候他们彼此可交命,钱的事更不在话下。
吴哲雄终于在外地培训完回到局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开展肃风活动,并定下日期让陆强联袂绍辉前来市局做检查。如今这么多命案到现在还没眉目,云城警方正是头疼的时候,绍辉这次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幸亏有彪悍的彭政委说情,否则绍辉和左明将会死得很有节奏感。
吴哲雄部署完这些后,九叔打来电话说晚上要为他接风,吴哲雄衡量了一下俩人的饮食风格,决定还是主场作战的好,于是爽快地把地点定到自己家里。九叔也非常爽快地点头同意,他要的只是与兄弟把酒言欢,至于其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在乎。
下午天色还尚早时,深知九叔性格的吴哲雄特意早下了一会儿班,果然,九叔早已抱着一箱高度白酒端坐在自家沙发上等待着。老伴还在厨房里忙活着,不时传来“刺啦”菜下锅的声响和香气,如同过年一般的气氛。
自从儿子当兵走后,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被繁重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的吴哲雄深受这种气氛的感染,又被喧宾夺主的九叔拖到饭桌前,心里多少有些放轻松。不过当他看到一瓶瓶高度白酒摆上桌时,心又悬了起来,急忙拿出自己泡制的养生药酒请九叔喝,兄弟俩就着刚上桌的几个菜喝了起来。
吴哲雄是个注重养生之人,饮食多为清淡,加之药酒劲力不大,九叔嘴里差点淡出鸟来,于是不由分说启开两瓶白酒拖着吴哲雄就往嘴里灌。当吴夫人在厨房端出第六个菜时,两个醉汉正面红耳赤地嚷嚷着:
“小吴,给我干了!”
“东来哥,饶了我吧,现在这么多命案还没破,我心里堵得慌!”
“那就多喝,酒漫过心脏就通流了!”九叔大手一挥,开了药方。
几番交手后,吴哲雄已经开始耷拉脑袋了,而九叔眼里只有酒,此刻他还在孜孜不倦地拉着吴哲雄喝酒。吴夫人想上前劝阻。这时,吴哲雄的手机正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都说养儿为防老,可山高水长他乡流……”
老两口都知道,这是他们在外当兵的儿子打来电话了。吴哲雄一听见这个铃声,立刻摸索着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带着醉腔说道:“儿子,爸爸想你。”
“爸爸,我也想你,更想进特种部队!”吴晓浩一上来便在电话里豪迈地说道。
“儿子有志气!”吴哲雄情不自禁地夸了一句,这一喊,把自己喊得有些清醒了,“今天怎么想起进特种部队了?那地方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你受不住那里的训练。”
“我知道不容易进,没经历过你怎么知道我受不了那里的训练?爸爸,你不是有个老首长在部队吗,你能不能让他帮帮忙让我进特种部队?”吴晓浩央求道。
“胡闹!你以为特种部队是普通连队说说情就能进去?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非要进那里?”吴哲雄斥道。
“爸,你先别生气,”吴晓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两天我们部队搞演习,我当了两年兵第一次看见特种兵,太帅了!擒拿格斗飞檐走壁的,这才是真正的兵!”说到这儿,吴晓浩开始眉飞色舞,“那装备,那动作,那气质,那才是真正的男人!我和战友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休息的时候我们就过去给人家端茶倒水巴结着,和人家混熟了人家才告诉我们,其实他们并不算厉害的,他们也有崇拜的偶像……”
“哦,他们崇拜的是谁?”老兵吴哲雄心里对这问题非常感兴趣。为了不冷落九叔,他端起酒杯心不在焉地跟九叔碰了一下,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又被九叔灌了大半杯白酒。
“他们说当年有十几个刚退伍的特种兵被秘密派往国外执行任务,任务结束后只有四个人活着回来了,其中一个人还残疾了。他们说这些人才是特种部队里面的精英,和这些人比起来,他们连当助手的资格都没有。”吴晓浩说到这儿停顿一下,“爸,我也想成为这种英雄人物。”
“哦,那这些人回来后还在部队吗?”吴哲雄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没有当真,随口问道。
“这只是个传闻,他们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不过听说这几个人回来后没待在部队,不知都去哪儿了。”吴晓浩如实回答道。
“呵呵,儿子你记住,这当然只是个传说,现实中根本不会存在这种英雄的。在部队好好待着吧,别老想着这些异想天开的东西!”
“爸,我就想进特种部队,我就想当特种兵!”吴晓浩耍起了赖。
“好好,爸爸支持你,你凭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吧,我正和你韩大爷喝酒,不说了。”说着,吴哲雄挂掉电话对九叔说道,“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老子英雄儿好汉,他想当特种兵就让他当,退伍后正好可以帮助你抓歹徒。”九叔倒着酒说道。
吴哲雄嘬了一下牙花子:“说实话,我手里缺的就是这方面的人才,如果我现在有几个这种猛将的话,还轮得到那些跳梁小丑在云城市嘚瑟,唉……”
话到痛处,感情催化酒精,吴哲雄瞬间深醉,他主动端起杯子借酒浇愁:“老哥,你说当年的云城市多好啊,依山傍海民风淳朴,没现在这么喧闹。我记得那时的街道也不多,横竖就这么几条,谁家早晨起来炸油条了,谁家大人打小孩了,谁家两口子又吵架了,那生活过得……在锅碗瓢勺里搅和的日子才叫生活。可是你现在看看,城市大了,家的距离却远了……失去的,再也找不回了……”
吴哲雄说着说着,脑袋不由自主耷拉下来,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
“等着,我一定要抓住你们……人渣……”半梦半醒之间,吴哲雄呓语道。
九叔与吴夫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九叔默默地帮吴夫人收拾好东西,随后他提着两大袋垃圾走了。随着关门声,吴哲雄被惊醒,他无力地抬起胳膊擦擦眼睛,喝了几口老婆沏好的枸杞茶,慢慢走进卫生间洗了脸,做完这些后他稍微清醒了些。随后,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拿过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政委您好,我是小雄……”
“怎么了雄子?我在开会,出什么事了?”彭政委听见吴哲雄的声音很低沉,立刻中断会议走出会议室仔细询问。
“没什么事,政委,我想跟您要些东西。”
“说,只要是你需要的,我立刻派人给你送去!”彭政委一听吴哲雄只是要东西,放下心来。
“给我四个人。”
“什么四个人?”彭政委一头雾水。
“当年执行任务生还回来的那四个特种兵,那个伤残的我也要。我知道他们已经不在部队了,不管他们现在在哪里,您让他们来我这里吧,编制和待遇我来解决……”吴哲雄酒力冲头,挣扎着说道。
“胡闹!”彭政委脾气又上来了,“你小子喝多了到我这儿发酒疯是吧!”
“政委,我需要他们……云城百姓也需要……那些惨死的人……我那些牺牲的警员……那些警员的家属……我帐中无将……抓不住人……我无能啊……呜……”吴哲雄说到动情处,号啕大哭起来。
听着自己的老部下第一次这么无奈地痛哭,彭政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小雄,所有成大事的人,必须要扛着顶风的旗去经历大风大浪,曲曲折折受尽磨难才能成气候。你当过兵之后穿着警服,大半辈子都在跟枪和暴力打交道,遇到这点挫折就抱着头哭?想想你肩上的责任,大男人家有什么好哭的?”
“政委,把那四个人给我吧……我保证好好对待他们……就好像您对我们一样……”
“你说的这四人根本不存在,如果你真需要过硬的特种军人,明年特种部队退伍时我会挑几个精英介绍到你那儿去。”话音刚落,电话被挂断。
“明年?这么长时间……”吴哲雄不知道彭政委已挂断电话,仍然对着嘟嘟忙音苦苦请求着。
夜风有些清冷,九叔拎着两袋子垃圾出了单元门。被风一吹,他的酒劲上涌,站在小区里睁大双眼看着一座座建得歪七扭八的居民楼,树栽得不正路修得也斜,踉踉跄跄地,他竟然找不到出去的大门。想问路,结果人家一看他的醉态,厌恶地躲远,他干脆坐在一旁休息了片刻重新寻找出口。
最后,他终于拎着垃圾走到了小区后门,可后门紧锁,只有门下有一段空隙可以容人爬过。九叔看看周围的摄像头,思考良久,一咬牙,撅起屁股半跪着钻起了门缝。
恰巧,一只大黄狗叼着根大骨头在门外幸福地跑来,人家走这条路很是娴熟,到达门口速度没减一个漂移便钻了进去。此时九叔也在里面,只听“嗵一声,一人一狗的头就这么狠狠撞在一起,九叔只觉**气回肠两眼冒金星。狗大惊,飞快地调爪颠远了。
“谁?”九叔捂着头喊了一句,当他发现已经跑远的肇事者后,捂住脸再次小心地看了一眼摄像头,“扔个垃圾还能跟狗撞头,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九叔小声骂骂咧咧地辨明方向,朝回家路走去。
此时他不知道,灭顶之灾正悄悄向他逼近。
“转角遇到爱”,这句话经常是文艺青年用来骗二傻青年的,事实上在转角处你能遇到的只有强盗小偷和正在小便的醉汉。但是这次,九叔遇到的不是这些,而是蒙着面的司空搏。
当然也不能说是遇到,司空搏早已提前在这儿等待着。这里没有摄像头,偶有行人,现在又是夜深,在九叔回家的路上,这里无疑是送他最后一程的最佳地点。
九叔被狗撞了之后,酒醒了不少,他一步步走向那处拐角。司空搏默数着九叔的脚步,冷静地在怀里掏出一把锋利异常泛着冷光的三棱刮刀。
九叔刚转过弯,司空搏一脚把九叔踹了回去。九叔两眼又开始冒出金星,他简直要疯了,不就是出来喝场酒么,至于两次都被狗撞到么?气急而怒,九叔也是一脚踹出去:“滚蛋!狗玩意儿的!”
司空搏霎时间愣住了,他杀人无数,从来没有遇到过胆子这么大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个有点上年纪的老人。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判断错误。
等满天金星过后,九叔看清了形势,“嗖”的一声,速度一点也不亚于刚才的那条黄狗,甚至还要优于一些。等司空搏开始拔腿追击时,九叔早已在几百米开外了。即使这样,司空搏还是很快追上九叔伸手抓住他的后背,九叔很干脆地脱掉外套继续飞奔。
司空搏大怒,冲刺几步猛地跳起,凌空一脚将正在狂奔的九叔踹飞。
就是这么一脚,惹怒了一个人。
左明今天生意不错,夜未央时肉就售罄,他今晚准备多进一些羊储备起来。忙活了很久,左明终于挑出几只优质羊放在破三轮上铿锵有力地上了路。夜里的风很静,此时正合他愉悦的心情。他情不自禁地号起来:“想死个人滴兵哥哥,那年我当兵到哨所,夜晚我是她枕边的郎,白天我是别人的老公,寒冬里……”
“砰”的一声,破三轮刚拐出一条街,一个神来之物就这么砸在他的三轮车上,砸得羊宝宝一阵乱叫。
左明怒了。
幸亏有这么多羊垫底,否则九叔这把老骨头就要交待在这里了。九叔不顾疼痛地挣扎坐起,看到一个头缠纱布的年轻人正怒目瞪着自己,他急忙指着司空搏喊道:“小伙子快去报警!他要杀我!”
左明这才把目光转移到那个蒙面人身上看了半晌:“杀人?你有那力气不如跟我回去帮我杀羊,多少钱你肯干?”
“完了,在这节骨眼上还碰到个缺心眼的!”九叔心里开始泛出绝望。
“如果想活命抓紧时间滚!”司空搏说道,“我不在乎多杀一个人!”
这是司空搏的一句实话,但左明作为生意人,他关注的只有买卖:“你那把刀不错,多少钱肯卖?”
司空搏不再说话,挽了个刀花径直冲左明刺去。九叔想站起身来帮助这位无辜的小伙子,奈何摔得太重身体暂时不再受自己支配。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缺心眼的小伙子将要血溅当场,然后再是自己。
令他意外的是,小伙子抓住杀手的胳膊借力后退,顺势带过对方身体脚下轻轻一钩,杀手重心晃了一晃,回旋出一记转身肘,却被小伙子一巴掌拍下。杀手紧接着又回转尖刀反手划向对手颈部动脉,结果又被傻小伙一脚逼退。两人闪开距离开始对峙起来。
两个人绝非泛泛之辈,九叔看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司空搏不再大意。
“雷锋!”左明骄傲地回答道。
“你找死!”司空搏咬牙再次欺身而上,把一柄三棱刮刀舞得行云流水虎虎生风,赤手的左明身上顿现数道血痕,他只好步步后退。退到三轮车旁时,左明一脚踹开车辆,顺手在上面抄出一把剔骨尖刀硬碰硬地对抗开来。
三轮车则载着羊儿和九叔滑行到安全地带,留下一片空地任凭俩人用生命做赌注进行搏斗。不怎么明亮的路灯下,两人施展着各自的攻防身段,拼命挥舞着手中利刃招呼着彼此的身体要害,如同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危险中带出一丝美丽。在这片寂寥的星空之下,“乒乓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慢慢地,血腥气渐浓。
九叔震撼了,他不知道这是一次百年不遇的顶级特种兵的亡命对抗。
左明浑身鲜血地靠在一棵法桐树前,反握尖刀擦擦嘴角流下的鲜血,大口喘着气。无论在自身搏击素质上,还是武器的长度灵活度、攻击度上,他都要比司空搏逊一筹。
这时,司空搏的刀尖又划破空气带着尖啸冲自己袭来,左明急忙低头揉身躲过这致命一击,随后反身一记左式大巴掌呼在司空搏后颈,紧接着把手中的尖刀凌空胡乱划几下,然后膝盖略一弯蓄住一股力道,厚积薄发,像一颗炮弹般直奔自己的那辆破三轮。没有骑,而是靠着双手双脚把满载羊儿和九叔的三轮车硬生生地推飞,跑了。
那条刚刚失去心爱骨头的黄狗顺着羊膻气来到这里,看到了满满一车的羊,它感恩地冲老天吠了几声,欣喜若狂地撒开四条腿猛追。数百米之后,它吐着舌头望车兴叹,空恨狗爹狗妈只生了四条腿给它。
狗的后面是司空搏,等他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后调身猛追。他能追上那条狗,却再也追不上那辆人力十足的破三轮,他收起刀子冷眼看着三轮车跑进霓虹闪烁的繁华地带,摘下头套静静地看着远处。在清静的午夜街道中,如同一尊散发着浓烈杀气的雕像,一动不动。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到了一座商厦门口,九叔坐在车上问道。
“名字只是个代号,你叫什么都可以。”左明虽二但不傻,他不想与这种混社会的亡命人物产生任何联系,以免日后产生无穷的麻烦。
“呵呵,小伙子,我不是坏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追杀我。”九叔看出左明的顾虑,慢慢在三轮车上下来,掏出身上所有的钱递给他,“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咱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我也不方便说我的姓名,今天出门没带多少钱,这些你拿去看看伤。”
见左明没动,九叔把钱硬塞进左明口袋,随后要来他的手机输进一串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在云城市有什么困难,打这个电话找我。”说完,九叔一瘸一拐地要走。
“站住!”左明在背后叫住他。
九叔慢慢转过身,他毕竟上了年纪,刚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鬼门关外的打斗,他显得更加苍老:“还有什么事吗?”
“天太晚,我叫辆出租车送你吧,如果再遇到什么意外,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左明拿起手机叫了出租车,看着九叔上车后他忽然想起什么,敲开车窗递进一百元钱,“你身上没钱了,这个留给你付车费。”
九叔仔细看着满脸血污头缠纱布的左明再次问道:“小伙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左明此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问题上,他答非所问地问道:“你家离这里远吗?”“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九叔看着他回答道,只见左明轻轻舒了口气,收回手里的那张百元大钞,又在口袋里摸索出几张零钱和硬币递进去。
九叔笑了,没去接:“小伙子,你如果缺钱的话给我你的账户,我给你打一笔钱进去,足够你在云城市买车买房的,怎么样?”
左明一听这话干脆把钱扔在车座上:“你先把人家的车费付了再说你是富豪吧。你以为你是那首富九叔,随便拿出一点钱就够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活一辈子的?嘁!”说着,左明转身推着自己的三轮车离去。
“小伙子,我真的很欣赏你!想喝酒时给我打电话!”九叔把头伸出车窗高喊道。
“好哇,想吃羊肉时过来找我!”左明蹬着车子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夜风习习,带来了海的味道,遮盖住了刚才那股浓浓的血腥气。
“大夫快出来给我缝针!疼啊!”凌晨两点,医院的大厅内响起这么一声狼嚎,惊醒了正在住院的所有病号,一时间,楼内骂声不绝于耳。
“失败了?”
“嗯。”
“怎么回事?”
“半路杀出一个头缠纱布的人,扰乱了计划。”
“那是什么人?”
“不知道。”
“你打不过他?”
“打得过,但跑不过。”
“先把这事放一放,抓紧扩张我们的势力,一个人再怎么厉害,毕竟势单力薄啊……”黑暗的室内,肖华仍旧坐在沙发上,沉沉说道。
绍辉来到办公室,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幅用无数枝玫瑰花拼成的心形图案,他很纳闷地围绕花群看了几圈再看看吴晓筱。
“放心,不是给你的。”吴晓筱看着电脑随口说道。绍辉没有说话,来到自己位置坐下准备一天的工作。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唉,傅帅也太奢侈了!”吴晓筱自言自语道。
绍辉当作没听见。
“再多的玫瑰也难成全一个爱情,只有感情不够,才用玫瑰来凑。感情到位了,就是天天吃白菜,姐也愿意跟着。”吴晓筱仍旧自言自语道。
绍辉开始打印材料。
“昨天陆强喝多后被车撞死,现在在太平间停尸呢。”
“什么?陆局怎么了?”绍辉大吃一惊。
“啪!”吴晓筱的桌子响起巴掌声,“我收了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我都说了我在乎的不是这个,我放在这儿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都这样做了你还当作没事一样!噢,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别人的事,你就跟个孙子似的关心起来!陆强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关心他……我吴晓筱就这么不值得你看一眼么……”说着说着,吴晓筱咬着嘴唇泪汪汪地看着绍辉。
每个男人一生都会遇到两个女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很显然,吴晓筱属于前者,这是她的不幸,是绍辉的无奈。
“晓筱,我也很爱你……真的,但是……我配……不上你……”绍辉鼓足勇气对她说道,至于陆强出车祸的事情,被吴晓筱这么一闹,忘了。
“把最后五个字连起来说!”吴晓筱咬牙挤出这句话。
“我配不上你。”绍辉立刻纠正。
“你的意思是你也爱我,但是在我面前你有种自卑感,所以才拒绝我?”吴晓筱略带欢喜地追问道。
绍辉下意识地点点头。
“就因为我是局长的女儿?”
绍辉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好,我叫我爸辞职去!”
绍辉差点吓趴下,不愧是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什么样的父亲又带什么样的娃,这种性格简直就是吴局长的翻版。绍辉急忙拉住将要前去坑爹的吴晓筱:“晓筱,你冷静点,我刚到市局做了检查,你要这样去找局长,我该去医院做检查了!”
“那你是答应了?”
绍辉违心地点下头。泪眼婆娑的吴晓筱终于甜甜地笑了。
后来,绍辉又听见二楼传来陆强雄壮的骂人声,他才知道这次自己被吴晓筱涮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