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壳

八 扭曲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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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佛对云城市的生意非常满意,这片市场打开也有几年了,和他之前想象的一样,钱就像认家的游子一般,源源不断地来到自己面前。不单是这样,云城市距离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么遥远,却一直没发生砸桩损货现象。为此,他狠狠奖励了肖华几人,几人也因此更加卖力地干活。

左明也比以往更加卖力地经营他的小店,因为他开始追求一位时尚漂亮的年轻女孩。

开始时绍辉并不知情,后来左明连受挫折后,实在忍不住跑去局里向他请教泡妞方法,绍辉表示不是此行高手爱莫能助。左明没有反驳,只是拿眼瞟瞟吴晓筱又看看绍辉,意味明显。

绍辉尴尬地起身拉着左明想去外面说话,吴晓筱鼻子重重哼了一下:“回来,坐下!”绍辉还没反应过来,左明早已像一只久经训练的猎犬一样端坐于沙发之中,静候主人命令。绍辉无奈,只好灰溜溜返回自己座位,途经左明身边时,他咬着牙在牙缝里迸出俩字:“德行!”

“让姐来告诉你怎么泡妞,你要是听了某人的话,连方便面都泡不透!别说泡妞了,连妞怎么跑的你都不知道!”吴晓筱转过椅子,大义凛然地看着求知欲旺盛的左明。

左明没想到此次前来竟能碰到美女老师亲授,脸色兴奋得像是便秘很久的样子,红得发紫。当然,他没忘看绍辉的反应,只见绍辉俯下脑袋眼皮上翻看着电脑。他思忖着绍辉这几年眼睛是不是近视了,瞬间男人的本性告诉他:哦,要是我天天面对着这么一个极品美女,我也会忍不住看那些东西的!

“首先呢,”吴晓筱清清嗓子开了口,“要把握住你追的那个女孩想要什么,有的爱财,有的爱才……”

“一个是钱财的财,一个是人才的才,你都不具备。”绍辉阴阴地补充了一句。

“啪!”随着一声拍桌子的清脆,绍辉恢复了死寂。

“爱财的女孩都是属貔貅的,只吞不吐,你有多少钱她给你吞多少钱,你若哪天喂不起了,她便会寻找其他人,姐姐劝你珍爱健康远离拜金女;如果你遇到的是喜欢你这个人的女孩,那是你这一辈子莫大的福气,相信姐姐,肯定是你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这辈子才会遇见她的……”说到这儿,吴晓筱看了一眼对桌,只有一台落着少许尘土的显示器背面,她气不打一处来。

“遇到这种女孩后千万不要像土拨鼠一样缩头缩尾,否则哪天女孩心灰意冷了,形同陌路了,老死不相往来了,嫁了别人了,你唾手可得的幸福可就拱手让人了!”吴晓筱的话音一层比一层高起来。

绍辉脑海里浮现出雨嘉的模样,还有以往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现在不敢回家,就是怕那些熟悉的一山一水和条条小路刺痛自己的回忆。

“总体来讲,女孩的共性就是怕伤心,心一旦伤过,她会永远关上心门,你若想再次敲开那扇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不要紧,有破门器呢!”特种部队出身的左明听得入神,一听到有关破门战术的词语时,条件反射地对症下药。

“还有聚能切割弹和推射式破门弹。”绍辉低着头贱贱地补充了两点。

“其实越简单的东西越实用,你不是不知道,火药类的工具弊端不少……”

“你俩给我滚出去!”

院内,两个难兄难弟握手告别。

“兄弟,以后别来了。”

“哥,我真不知道你的工作环境这么恶劣。”

“……”

“珍重啊哥,你这样毁在电脑旁可不算工伤啊!”

绍辉不知道左明这句话里面的含义,他仍惦记着左明这次来的目的:“要不今晚你再请那女孩吃顿饭,表现殷勤一些,什么事情想在她前面,让她感觉你很细心体贴,只要人家对你产生了好感,那后面的进展就快了。”

左明领旨回去,剩下绍辉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很久,不敢进去。

“啪!”门突然被打开,吴晓筱一脸仇恨地瞪着绍辉,迸出俩字:“出警!”

这次情况很简单,一个精神病患者当街发狂打人,绍辉看似笨手笨脚地制伏了他,却因此被玻璃划破了手掌。

俩人把精神病患者带回办公室,武冲见绍辉负了伤,主动接替了他的工作去审嫌疑人。吴晓筱拿出药品帮绍辉包扎,虽仍不言语,但看得出她心里的气少了许多。冷美人一旦融化,更有一种别致在其中。她轻轻拿着绍辉的手细心处理伤口,伤口很深且粗劣,吴晓筱忍不住问了一句:“疼吗?”距离很近,吐气如兰。

“疼。”绍辉的心有些**漾。

“爷们点!”吴晓筱明眸一瞪。

“疼!”绍辉很爷们地大喊一声。

俩人相视片刻,吴晓筱忍不住笑了:“你说你到底哪点好?本姑娘竟然会看上你。”

绍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时我也这么问自己,后来听人家说什么长个包子样就别怨狗跟着……哎哟!”

这是一个美丽多姿的海岸黄昏。吴晓筱说要为绍辉增加营养,绍辉心有余悸地跟着她来到一家特色菜馆。这是一家高档精品餐馆,布置精致,气氛柔和,环境淡雅,非常适合攻坚爱情,若是来晚了根本没座。

望着满堂的客人,绍辉很感动地说换一家吧,这次他请客,吴晓筱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老娘每个月往厕所里扔的卫生巾都比你剩的工资多,你拿什么请我?”

“您海量”绍辉揶揄地说。

“呕……”旁边一个正在吃红果米饭的女孩向洗手间狂奔而去。等她回来后,看着餐桌摆摆手,男孩愤怒地看了俩人一眼,扶着女孩离去。

很幸运,他们有座位了。不幸的是,他们看到了左明。

左明这次看来花了血本在这个地方请那个女孩,绍辉略一颔首:孺子可教。只不过有了客观条件并不代表最后的胜利,左明很费力地遵从着绍辉的教导想献殷勤,却总是无从下手或者慢一步,这时,他也看到了绍辉。

吴晓筱纳闷了,猜不透绍辉今天怎么突然对自己异常关心起来,端茶倒水夹菜擦嘴一条龙服务,大为感动,这么久压抑在心里的怨气顿时化为乌有。她含情脉脉地望着绍辉,说道:“其实,你除了胆小、没啥本事、沉闷和突然间一语惊人外没啥优点了,你说我究竟看上你哪点了?”

绍辉憨憨一笑:“嘿嘿,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吴晓筱轻轻一点他的鼻子:“你就臭美吧……哎,我又没吃东西,你擦我嘴干吗?”

多次之后,吴晓筱终于发现了端倪,刚才的温柔一扫而光,绷起脸冷冷地看着对面耷拉下脑袋的绍辉:“给我擦嘴!”绍辉抬头看了左明那边一眼,那个女孩正在打电话,他极不情愿地拿起纸巾帮吴晓筱擦了擦嘴,左明那边顿时迷惘了。“端碗喂汤!”绍辉一看,人家那边进展很顺利,女孩正面带羞涩地闭眼等待左明亲吻。吴晓筱瞪了一眼,深知左明性格的绍辉颤抖着端起碗送到她嘴边,幸好,左明只是彻底迷惘了。

绍辉叹了口气,不再过问江湖儿女情。绍辉一叹气,左明又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过有了绍辉之前的躬身示范,左明很快转回正轨,手脚慢了几次之后,他发动全部神经紧紧盯着女孩的一举一动。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看到女孩放下筷子去拿纸巾,电光石火间,左明飞速抄起一张纸巾上前献爱心。

菜渍是擦下来了,跟着一起下来的,还有半颗带着血丝的门牙。

吴晓筱和绍辉不约而同地捂住眉头,不忍再看。

俩人又不约而同地相互剜了一眼。

女孩捂着香肠般的嘴夺路而逃。

左明急忙追去。

左明被服务员拦截,结账。

左明又追去。

左明站在温馨的夜景中,欲哭无泪。

马路上的车流中,左明恍惚中透过一扇车窗看见了赵正豪,他摇摇头,看来自己今天是真晕了。

同一个城市,另一端。

这次货很多,肖华让水鬼看着酒水城,他则亲自开着车带着司空搏与白夜到约定地点接货。过程很顺利,三人把货塞进车椅里,依旧是肖华开车,司空搏坐副驾驶,白夜坐在后面。

路线是肖华定的,每次路线不同,来回路线各异,避开可能有警察巡逻检查的道路,这么多年不曾出事,有一部分原因与这不无关系。这一次拿到货后也不例外,几个人依然驱车走偏僻小道,虽远,但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放眼远望,繁华的云城坐落在浩海之中,纵横交错的灯火在黑夜和浪涛中显得有些虚幻,却又温馨。车内,迥然另一幅景象,三人沉默不语地抽着烟,偶尔烟头一明一暗,照亮了其中压抑的气氛。青色烟雾在车内腾起,车子倏地改变方向,扑向窗外茫茫夜色。

“小心点,前面有情况。”肖华扔掉手中长长一截香烟,毫无感情地说道。

司空搏也看到了,这段时间没有接货,不知什么时候,这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今天晚上竟然有了警察巡逻车。警灯闪烁在前面,一辆对向行驶的皮卡正在接受检查,肖华正准备关掉车灯悄悄倒车时,一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他招招手,肖华扭头看了白夜一眼,三人沉住气慢腾腾地把车驱向前方。

惨白的灯光下,一条皮毛锃亮的警犬泛着幽绿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这辆车,白夜咽了口唾沫,悄悄把毒品拿出来准备见机行事。警犬是贩毒分子的克星,有了警犬,白夜知道再怎么藏也无济于事。

或许是天不绝人,对面那辆皮卡检查完后一加油门开来。肖华有了主意,他看看皮卡又看了一眼白夜,在错车的一瞬间,他突然打开大灯摁下喇叭,白夜拿起所有货全部扔了出去。道路不宽,货物不偏不倚地掉在皮卡车厢里。白夜紧接着翻身打开越野车的后备厢跳下,借着车辆的掩护施展出自己最擅长的本领,冲那辆皮卡车狂奔而去。

“请下来接受检查。”一名警察站在车一侧礼貌地说道。肖华与司空搏下车站在一旁,肖华阴沉地看着警犬敏捷地跳上车嗅了一番然后跳下车,他的脸色才转好。

“谢谢你的配合。”一名警察递过他们的驾驶证和行车证说道。肖华点点头:“应该的。”说罢,两个人准备上车,就在这时,警犬突然对着离它最近的司空搏狂吠。司空搏猛然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一些麻古与摇头丸,想起这些后,他的心反而沉静下来。

警察当然也注意到了警犬的异常,一名警察示意司空搏站住,其余三名干警把食指悄悄放在微冲扳机处准备处置突**况。

司空搏装作害怕警犬的样子举高双手向一旁躲去,干警牵着警犬来到他身边,司空搏节节后退高喊:“我身上没有东西,你们可以搜身,先把狗牵走,我害怕它!”话音刚落,他已退到三名警戒的干警身边。这时,牵犬的那名干警好像看到司空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白夜的脚力世间罕见,他就是靠着这么一双腿在深山老林里觅食度日直到长大成人,不过之前他所追之物大都是一些排量不足的野猪兔子,而这一次,跟他耗脚力的是一排量达到2.7升的皮卡,人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人,比不得这些钢铁玩意儿。几公里过后,白夜收起狂奔的脚步喘了一口气,恨恨地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目标,正要往回走时,他忽然看见远处亮起两处红色冷光。几秒钟后,白夜大喜,急忙又迈开双腿冲着前方疾奔。

司空搏冲对面干警浅浅一笑,脚下也没闲着,看也没看抬脚向身后上方踢去,脚跟不偏不倚砸在一名警戒干警的裆部,受击的干警面部肌肉痛苦地纠结在一起,捂着洇出血液的下体部位倒下。然后司空搏反手在腰间抽出警配匕首,由下往上顺力插进另一人的下巴。

解决完这两名干警后,司空搏这才拧过身体,一记强劲的高鞭腿抽向最后一名干警。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持枪干警脑袋猛地向后一仰,身体被带出数米后踉跄倒地。三名干警相继倒地,时间不过五秒。

牵着警犬的那名干警傻眼了,直到警犬挣脱绳索冲向司空搏时,他才想起去拔腰间的手枪。但为时已晚,肖华已经来到他的身后捂住他的嘴巴,手扬起,有寒光划下瞬间没入他的心脏部位。肖华的手转了两圈后拔出,大股鲜血井喷而出,在被惨白灯光照亮的夜幕范围里下起一场诡异的血雨。

在这场短暂的打斗中,警犬也惨遭杀害,肖华擦干净匕首对司空搏说道:“把尸体先拖到一旁,地上的血先别管,抓紧时间把货追回来!”

皮卡车在路旁停了下来,驾驶员打开车门走出来,车灯散发出来的灯光打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非常熟悉的五官和表情——赫然是赵正豪。

赵正豪冷峻起来很有杀气,他知道晚上在一条几乎没人的道路上被人追赶意味着什么,他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跑步追车。赵正豪特意把车速提高,第一是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在追赶自己,如果成立,那就是第二条原因了:消耗他的体力。

赵正豪下了车静静等待着,不出所料,片刻间他又重新看到那个人影冲自己而来。如果换作他人即使敢停车,现在看到这个场景也会抓紧时间上车走人,可他是赵正豪,有道是艺高人胆大,他干脆抱起双臂冷眼看着正在逼近的来者。

白夜来到皮卡车前没有多余的话和动作,直接跳进车厢寻找货物,把站在一旁的赵正豪当作空气,看也不看一眼。他发现车厢内全部镶有铁皮呈密封状态,里面装有大约一半的海水,一些海鳝鱼和石斑鱼,还有几块石头在其中。

白夜跳进去溅出水花,鱼儿立刻飞快游到各个角落。白夜一眼便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捞起来仔细检查。忽然,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个虎扑扑下车厢,站稳身体一看,赵正豪不知什么时候已站进车厢里。

黑夜,两个好手沉默地注视着。

白夜舔了舔嘴唇,在袖口中甩出一把短刀,多年的狩猎经验让他知道用短小的猎刀格杀猎物更加刺激。他双腿发力径直跳进车厢,反握刀柄大力划向对手面部。赵正豪没有躲避,而是硬碰硬地夹着水花向白夜踢出一腿。白夜猝不及防,只好硬生生地改变攻击状态和力道,才躲开这凌厉一腿。还未站稳,持刀之手突然一阵剧痛,赵正豪第二腿的目标正是这只持刀的手,一击得逞,那柄短刀被踢飞。刚一交手白夜便处在被动状态,他知道今晚遇到劲敌了。

但赵正豪没给他时间思考,第二腿还没收势,便“嗖嗖”两拳砸向白夜最下面那根肋骨。“铛”,白夜肋骨处传来清脆的声音,赵正豪收起拳甩甩手,白夜则笑眯眯地在里面拽出一柄大号猎刀,虎虎生风地劈向赵正豪。

赵正豪赤手在狭小的车厢里连躲数刀后,在水里捞起一物格挡住再次劈下的刀。白夜愣住了,他这才发现,水里那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原来不是石头。

一只正在睡觉的海龟慢吞吞地探出头来查看情况,不明白自己睡得好好的,是谁这么大胆敢把自己砸得这么重。当它发现自己宝贵的龟壳正在被人用刀砍时,收脑袋的速度不亚于白夜出刀的速度,一声不吭地成为了赵正豪手里的盾牌。

有了龟爷玩命助战,赵正豪顿时扭转了战势,白夜的大号猎刀在狭小的车厢内施展不开,但赵正豪正宗的王八拳却耍得滴水不漏,壳壳直逼白夜要害部位。白夜哪吃过这种亏,两刀逼开赵正豪后跳下皮卡车厢,用刀指着赵正豪说道:“龟孙,有种下来打!”龟爷听见有人喊它,**龟脑地伸出头来看了一眼,急忙又缩了回去。

赵正豪拎着龟爷没有应声,招招手示意上来打。白夜骂了一句,丢下刀又在脚踝处拔出两柄短刀跳上车。在这一瞬间,赵正豪怀疑自己现在是在跟一个贩卖刀具的人打架。他想问一下对方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追赶自己,但是白夜没有给他这个时间,扬起两把匕首再次扑向赵正豪。

两个人,双刀一龟又黏战在一起。论搏击技术,白夜与赵正豪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很快,他头部连续受到龟壳重创,鲜血直流染红了半厢海水。白夜不再恋战,猛地起身跳出车厢,半空中后背又重重挨了一龟壳,失去重心“嗵”的一声跌倒在地。他舔干净唇边混着泥土的污血,狠狠地回头看了一眼,撑起身体,跑远。

赵正豪在半夜莫名其妙地跟一个算得上高手的人打了一架,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也想不透其中原委。他突然想到那人上来就到车厢寻找什么东西,于是,他来到车厢捞起其中一封货物,打开,里面已经渗进去不少水有些融化。赵正豪不确定这是什么东西,把它拿到驾驶室放好,然后又心疼地看着那些死去的海鱼,还有那只已经伤痕累累立下阵前大功的龟爷。或许是心理阴影,龟爷自从两次探头两次看到恐怖斗殴后,任凭赵正豪再怎么拍打也不再露面,赵正豪只好把它放在水里,点燃一支烟抽了半截,然后发动车子,继续赶路。

当肖华和司空搏赶到这边时,由于白夜长得实在太黑,俩人半夜里愣没看到,跑了一段冤枉路后三人才重新会合。肖华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浑身湿透的白夜,又疑惑地看看四周山地,一时间竟然把货的事情忘记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掉海里了?”没等白夜回答,司空搏又问道:“你头上的伤怎么来的?”“海龟撞的!”白夜没好气地回答道。

“来来来,你先告诉我能在一座山脚下被海龟撞得头破血流,你是怎么办到的?”司空搏很是好奇。

白夜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番,俩人这才想起货的事情,急忙驾车沿路追赶,直到破晓后也没有见到那辆皮卡。

车里,肖华紧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云城市还藏着这么一位高手,如果他不是本地人,这么厉害的人物大半夜的往返云城又是为了什么?”

“那些货怎么办?”自夜问道。

“做生意就是这样,有赚就有赔,我倒不担心丢货的事,而是如果这些货落到警方手里,会不会因为今晚这事摸到咱们这儿。如果这个人是云城本地人,报了警,就算没摸到咱们这儿,那咱们以后的生意会很艰难。我怕山佛会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当不起。”肖华心事重重地说道。

司空搏本想问白夜对方看没看清楚他的模样,后来看看白夜的肤色,又想到这是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决定不问了。

次日,赵正豪找到李庆增把车还给他,李庆增接过车钥匙问道:“货物平安送到了?”

赵正豪点点头:“我把那几尊根雕固定在车厢里盖好,没有一点损坏,您就放心吧,只是您托我带回的那些海鲜死了不少,不知还合不合您的口味。”

“哦,”李庆增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下次把车开慢点不要太摇晃,海鱼的成活率还是很大的,咱们也就有真正的海鲜吃了。”

“不是这个原因。”赵正豪拿出那包湿漉漉的东西,并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李庆增听后表情异常古怪震惊,赵正豪以为他是感觉不可思议和担心自己的安全。李庆增摩挲着那些东西,放在鼻下嗅了嗅,身体有些颤抖,很久,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努力的镇定:“那人的功夫怎么样?”

“是个好手,身体异常强壮,尤其是奔跑和用刀能力。”赵正豪不太明白李庆增为什么先关心这个问题。

“他没打过你?”李庆增看着赵正豪问道。

“论跑,我不如他;论打,他还差一些。”赵正豪如实回答。

“我果然没看错人。”李庆增仿佛受了刺激,喃喃自语道。

过了很久,李庆增招手示意赵正豪坐下。

“小赵,这或许是天意,本来我不打算这么早告诉你的。”李庆增双手交叉,一动不动。

“李哥,您说就行,我在听。”赵正豪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等待着。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赵正豪摇摇头。

“这叫海洛因,民间叫白粉。”李庆增的这句话令赵正豪大吃一惊,虽然他也想到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绝没有往毒品这方面想。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李庆增伸出手把桌上的香烟推向赵正豪,“我以前家里很穷,爹娘每天像狗一样给别人打工,赚到的那一点钱舍不得自己吃穿,饿着肚子也要让我穿暖吃饱。那时老爹爱抽口烟,买不起卷烟,也舍不得买旱烟,馋瘾了就到路边捡人家剩下的烟头抽。那时我还小,竟然还伸手向他们要钱买玩具……”

赵正豪看见李庆增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把香烟又推回他面前。

“后来我长大懂事了,”李庆增抹了一下眼睛,“老爹也病重得不行了,为了给他治病家里连锅都卖了……实在没钱了……那时有个大夫可怜我家,偷偷告诉我可以去卖血,说我年轻,抽点血没什么大碍。我听话,去了。在那以后,我知道干这个可以赚很多钱,从此,我就开始拉拢人员买卖血,可以说我的第一桶金和起步点充满了血腥。有钱了,人家自然都高看我一眼,但背地里都叫我李血头,因为当时我垄断了这一行业……只是,钱再多,也没买回我爹那条可怜了一辈子的老命……”

这次,李庆增的眼泪流了出来。

赵正豪沉默不语。

李庆增低头抽泣几声,又缓缓说道:“后来国家管得严了,干这一行也赚不到钱了,我如果还想过有钱人的生活,就必须转行。当初想正儿八经地干点实业,可挣偏钱挣惯了,干实业就会感觉太累,来钱太慢也太少,再后来,我就干起了这一行……”

很感人,但赵正豪心里仍然不知道这些和昨晚的事有什么联系。

“你还记得出发之前我怎么嘱咐你的吗?”

赵正豪当然记得,当时李庆增把几尊根雕交给他时,细心嘱托他一路要小心,不要被警察看到。因为这根雕是由红豆杉树制作的,红豆杉属于国家一级珍稀濒危保护植物,明令禁止采伐。

“那根本不是什么红豆杉,只是普通树根而已,之所以让你躲着警察,是因为里面藏着五公斤的冰毒。”李庆增终于抬起头,“小赵,我骗了你。”

赵正豪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他隐约又听见李庆增的声音:“走私、贩卖、运输毒品的定罪很重,五公斤的冰毒,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用的……”

愤怒代替了空白,赵正豪一步跨过办公桌来到李庆增面前,揪住衣领将他拎起来,狠狠一拳砸下去,几滴温湿的鲜血溅到赵正豪的面部。又一拳,李庆增的口和鼻子鲜血长流,打湿了上衣,他喘着粗气说道:“当时我听说了你的事后,也了解了你的家庭条件,那时就想帮助你……”

“你这是帮我吗?”赵正豪绝望地吼道。

“人这辈子就几十年,大干几次后收手,就可以无忧地过完这辈子。再说,你不做,会有很多人抢着做……”李庆增慢慢脱开赵正豪的手,拿过纸巾擦干净口鼻,喘了几口气后拍拍赵正豪示意他坐下。

赵正豪像是一个木偶,呆呆坐在沙发上。

“很早之前我就着手开发云城的市场,不料后来冒出来一伙对手,把我安排在那里的人全部杀掉并使我暴露了身份,抢了我占据多年的市场。我不甘心,这几年来,我用尽一切办法去调查对手情况,但收获很少,目前只知道人数不会太多但全是精英。我相信,昨晚败在你面前的就是其中一个,这是天意,让我找到你,让你遇到他们。我没有看错人,你有能力帮我夺回属于咱们的市场……”李庆增一谈到这儿,身体好像恢复了力气。

“我不会再帮你了!”赵正豪一字一顿地说道。

“晚了,”李庆增干脆地回答,“你已经走上这条道了,五公斤冰毒,你这辈子也洗不清了。”

赵正豪说不出话来,莫大的绝望笼罩全身。

李庆增点燃一支烟递过去,赵正豪深吸几口,恢复了几分平静。李庆增择时而言:“别想了,咱们这条道就是这样,只要踏上了,立刻退出去和接着走下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如不回头大步走下去闯出一条生路。你是军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不用我多讲。”

赵正豪的手有些颤抖,李庆增递过一个信封:“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是你这次出差的酬劳。我保证,等你赚到足够的钱之后,只要你想退出,我立刻送你走出这条道。”

赵正豪颤抖地接过信封,或许是钱太重,他的手安静下来。

“以后云城的市场就是你的了,找到那些人,杀掉,帮我夺回我失去的领地,我绝不会亏待你。”李庆增又为自己点了一支烟,缕缕青烟在屋内袅袅飘散开来。

“钱财如香烟,只要你的人生爆发出火花,烟雾就会进入你的身体,给你想要的感觉。”李庆增看着烟雾自言自语道,又好像是说给赵正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