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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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現的大片水域令高秉涵耳目一新。

“長江!”一些同學激動的大喊。

湧進車窗的空氣也似是不一樣了,潤滑柔和了許多,還帶著一絲甜絲絲的味道。再仔細看窗外的風景,更是與菏澤有著天壤之別。一個個靠近江邊的小島子似是都被戴上了一頂頂繁茂的綠傘。各式各樣的船隻穿梭在江流中,一時間激起人們數不盡的遐思和聯想,不由的讓人聯想起許多詩句。書本上對“魚米之鄉”的種種描述也似乎一下子都呈現在高秉涵眼前。

這時列車員播報,說是浦口車站就要到了。車廂內頓時一片躁動,人們的心情大概都和高秉涵一樣,奔波數日,終點站南京終於近在眼前。

在高秉涵心目中,南京是個既安逸又安全的地方,既不用擔心有人會殺他,還可以在大城市裏讀書。有了這兩樣,不就跟進了天堂一樣嗎?

車門終於在期待中打開。高秉涵邁著已經麻木的雙腿走下車廂,他一手拎著行李,一手牢牢地抓著那根曾經捆綁過父親的帶血的繩子。

站台依然擁擠,和商丘沒有什麽兩樣,到處都擠滿了人,南腔北調的讓人聽了發懵。

換乘輪渡過江到了南京,大街上依然是人山人海的擁擠著。坐汽車的、乘三輪的,更多是像他們這樣的學生和難民,人們臉上的神情都惶惶的,黃昏裏找不到窩的鳥兒的惶恐。

眼看西下的太陽就要被樓房遮住,黑壓壓的四五十個學生像旋轉的蜜蜂團一樣盲目地在大街上滾來滾去。到了黃昏,幾個大一些的學生終於帶著大夥兒找到了國民黨在南京設的流亡學生報到處。一路上都是步行,看到報到處牌子的時候,高秉涵感到快累散架了。報到處也是一片烏壓壓的人海,讓人透不過氣來。

一不小心,高秉涵踩了一個人的腳,那人用東北話罵到:“擠啥擠,搶孝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