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清
一個美麗的少女走近了一個充滿詩意的詩人,他們之間的交往就像蜻蜓的羽翼一樣美麗而輕盈,而純淨與齷齪也在一念之間……
那個春天,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件事。很多年過去了,直到現在,我仍然不能對這事的全貌做出很明晰的確認以及對這件事的正誤做出一個明確的判斷。這件事源起於寫詩。
那是1977年的春天,我和小雲都參加了學校文藝宣傳隊。有一天,宣傳隊的老師和我們一起創編一個小節目,裏麵有一段詩句我們總也不滿意。小雲就說她可以找到人幫我們修改,老師就把修改的任務交給了小雲。
放學以後,小雲就拉上我去了那個詩人家。
詩人是一個年輕的詩人,他過著一個人的生活。他家裏我和小雲在冬天的時候是曾經來過的,他家與小雲家離得挺近。冬天裏有一次下大雪,天氣冷極了,這麽冷的天我們沒法到哪裏去玩,在家裏躲著也凍得要命,小雲就提議到詩人家裏去玩,因為詩人家裏很暖和。這個詩人是我早就聽小雲說過的,這是一個很神秘的怪人,會寫詩,卻不會做一個人應該會做的其他許多事,因此在村裏人眼中他是一個很沒用的人。他還進過監獄,也是因為寫詩,至於因寫詩而進監獄的理由則一般人不大了然,但進過監獄總之不是什麽好事。他進監獄的時間不是很長,本來是判刑好多年的,幸運的是他入獄不久“四人幫”就被粉碎了,他就被放了出來。但入獄期間他唯一的親人——他的母親承受不住打擊去世了,他出獄回到家裏就成了孤家寡人。
他回到家裏時已經是在大地震之後,他的房子塌了,家已成了一片廢墟。
作為詩人,作為在村人眼裏的怪人,他當然總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麵對自家倒塌的房屋,他不是像村裏正常人那樣清理廢墟準備重建家園,而是不理不睬聽之任之,好像打算讓它永遠就這樣廢墟下去。他在廢墟麵前學著別人的樣子搭了一個防震棚作為存身之處,然後就一頭紮在了棚子裏繼續寫他的詩了。那時候還是生產隊集體勞動,但他從不出工。據說他的家世是很複雜的,他父親給他留下的遺產足夠他活一輩子的,所以他就準備用自己的一輩子來寫詩了。這在以前曾經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因為人們對他這種不是靠勞動所得而生存的狀況十分嫌惡。幹部群眾都下了很不小的功夫試圖改造他,把他送進監獄大約也是其中的一個措施。不過他這次出獄以後,人們不再理睬他了,對他放任自流了。於是他就在窩棚裏做起了詩人。他深居簡出,特立獨行,在成年人的眼裏一無是處,但在孩子們的眼裏他有著一些神秘的魅力。至少他讓孩子們感到好奇有趣。因此,他的小棚子裏倒總是斷不了孩子的出入,男孩子女孩子都有。他對他們都很友好,他跟男孩子們一起摸爬滾打地玩各種遊戲,對女孩子們則是很客氣。他最喜歡做的就是坐在女孩子們麵前,望著她們每一個人的臉,有點神經質地對她們講詩。他講的詩並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能聽懂,但他激動的蒼白的臉色和熱誠的表情能讓每一個女孩子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