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棵饅頭柳

“黑話”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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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雜工老薑來找王館長報告:“……聽著不對勁呀!那些個字眼兒,單拿住都能對付著聽懂,連成串兒,可就成了‘威虎廳’裏的‘切口’啦!……他們是夥子什麽人呀?……”

王館長不以為然:“能是什麽人呢?咱們這號地方,你說的那號人也不會來!”

老薑很傷心,他可是好心好意,其實那小會議室裏是些什麽人在開會,是白道的黑道的紅道的還是黃道的,跟他一個灌開水抹桌椅掃地倒垃圾的有什麽關係!可是他畢竟是“舊社會過來的人”,當年沾過黑道、紅道的邊兒,他懂,那些個爺們聚一塊兒,不怕聲大氣粗,因為他們口裏頭呐出的字眼兒,外人聽了隻是發蒙,他們一夥的聽著,卻是榫兒對鎖,那意思穩穩的扭動不了,那叫“黑話”呀,另是一路人的行業用語呢!

老薑把自個兒的發現,又跟鍋爐房的彭師傅說了,彭師傅問:“以前光聽說有黑道,怎麽你又湊出那麽多的色兒來!什麽叫紅道、黃道呢?”老薑賭咒發誓地說:“我敢瞎編排嗎?原先舊社會,真有呢!紅道就是專幫黑道收拾人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敢玩命兒;黃道就是專給人起卦算命,還有就是在賭局裏作弊使壞……如今有的舊社會的壞東西,它又冒出來了不是?有個文明詞兒,怎麽形容的來著?”彭師傅提醒:“沉渣的泛起。”老薑拍著大腿說:“可不是嗎!你說說看,這叫什麽事兒!咱們這兒,甭管怎麽說,文化館不是?他們開黑會,找這兒來了!你說有多嚇人!”彭師傅就問他為什麽不報告館長,薑師傅一跺腳說:“咳,別提了,他眼皮兒揉不進咱!我可不是去跟他說了嗎?他沒事兒人一樣……那個麻痹勁兒啊!”

彭師傅就跟老薑去那小會議室門外,立著,聳起耳朵聽。

小會議室裏,稀稀落落坐著十來個人,迎麵的幾個,已經夠奇形怪狀的了,本是大老爺們,卻有留著兩尺長頭發,還在脖子後紮個大馬尾巴的;又有那本是光禿得賽燈泡,卻偏圍一條血紅綢巾在脖子上的;還有胖得一簍油,卻非穿那箍得一疙瘩一疙瘩的油亂桄**的瘦T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