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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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架下,王逸與蒲如劍對坐。

王逸接待蒲如劍,本出於無奈。父親母親參加父親單位組織的郊遊,去“京東第一瀑”了,而約請蒲如劍來家的妹妹簡瑩,卻不知為何過了約定時間尚未歸家。蒲如劍既來,王逸隻好放下正在研讀的《金剛經》,且在小院葡萄架下擺上竹椅小桌,敬以清茶,笑顏款待。王逸心想,這也算是小有緣分。

蒲如劍早聽簡瑩提起過她這位異父異母哥哥,說是一位苦修的人物,原來對世界上幾大宗教的興趣近乎平分秋色,最近其信仰大大地向佛教傾斜,已利用業餘時間踏訪過城內外許多佛寺,拜謁過不少寺中的和尚,看起來大有削發為僧的架勢。蒲如劍原以為簡瑩不過是誇大其詞,語含調侃而已。沒曾想一見王逸其人,便大為驚異,覺得簡瑩的描述,其實還相當地保守。

王逸剛又剃過一次頭,青青的頭皮,讓人聯想起剝了殼的鬆花蛋;蓄了許久的胡須,雖然依舊顯得稀疏,最長的幾根卻已接近半尺;素白襯衫黑布長褲,腳上一雙不知哪兒弄來的趿鞋;眼睛深陷,但瞳仁極有神氣;麵頰凹縮,但麵部皮膚細膩光潤並泛著微微的紅暈。

蒲如劍同王逸寒暄畢,飲了口茶,忍不住說:“小瑩告訴過您了吧?我是畫畫兒的,我們畫畫兒的,自然最重視色彩、線條、質感、實體……真難理解那‘色即是空’的說法,如果‘色即是空’,那麽我們幹脆就別畫畫兒了!”

王逸微笑著,藹然可親地回應說:“色是表象,表象不僅可以繪畫,還可以用雕塑、攝影等等方式加以重現,包括當代高科技所提供的電影、電視乃至全息攝影,都能完成這個任務,西方的造型藝術裏,不是還有誇張、變形的抽象藝術嗎?那也是再現表象,以色現色,隻不過角度有所轉換罷了……佛門不僅不輕色,還很重色,你看寺廟裏有多少繪畫、雕塑的藝術品!隻不過,佛門希望眾生透過色的表象認識到體的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