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妮的印象中,延安是由一張張笑臉組成的。從踏上延安的土地開始,二妮就發現她遇到的人臉上都掛著友好親切的笑容。站崗的哨兵臉上是帶著微笑的,給他們帶路的向導臉上是帶著微笑的,負責接待的陳幹事臉上同樣也是帶著微笑的。這些燦爛的笑容像花朵一樣競相開放,和延安黃色的土地、簡陋的窯洞以及他們身上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走進延安後,二妮就嗅到一股與眾不同的味道,她一路都在想這味道是什麽,但始終沒有找到確切的答案。他們穿過一片田地時,傳來了一片歡快的歌曲:
一更裏,月正東
我們進了敵兵營
腰裏藏著殺豬刀
一個呀呼嗨
同誌們跑起來就一溜風
一個呀呼嗨
……
二妮突然意識到,她聞到的原來是快樂的味道。
二妮和齊三多、梁鳳月被延安的人分配到魯藝工作。
魯藝在延安城東北的橋兒溝,是一座中世紀城堡式樣的大禮堂。二妮和梁鳳月被安排住進一座兩孔窯洞裏。跟著陳幹事走進窯洞時,二妮看見梁鳳月把嘴噘得老高,嘴裏嘟囔著說:“真不可想象,人怎麽能住進土堆裏呀?”
陳幹事介紹說,和她們倆同住一間窯洞的還有一位金大姐,她原來是西南聯大的學生,是三年前來到延安的,目前在魯藝任曆史教員。
陳幹事離開後,二妮在窯洞的屋地上站了好一會兒,燦爛的陽光從低矮的窗戶照進來,剛好斜著落在二妮的臉上,她的臉看上去就仿佛長了一層金黃色的絨毛,二妮閉上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她暗自想,延安真是個神奇的地方,生活如此艱苦,可這裏的人們的臉上卻都掛著明顯的喜悅,簡直連陽光裏都有一股快樂的味道。
二妮整理好床鋪,換上了一套剛領到的土灰色軍裝,她對著鏡子打量自己時,發現她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再想一想自己的軍統特工身份,二妮就有一種怪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