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黃彥軍的痛
黃彥軍放下手中的報紙,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窗外,曠野中一片漆黑,天上繁星點點。走廊裏幾盞燈散發出柔和淡黃的光芒。在黃彥軍拉開窗簾的時候,窗口閃出一張臉,年輕的保鏢臉上五官平凡,眼神犀利。他的眼神與黃彥軍對視,便輕輕點了點頭,再次消失在走廊的角落裏。
門口的敲門聲像每天的鬧鍾準時響起,黃彥軍返回角落沙發上坐下,周易拿著幾張紙推門進來,走在地毯上無聲無息。他瘦削的臉在燈光下看上去有些蒼白,臉上的法令紋看上去像刀刻一般。黃彥軍指指對麵的沙發,周易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手中的紙放在茶幾上。
“說吧。”黃彥軍的語氣疲憊,略顯寬大的唐裝穿在身上空****的,讓他原本就瘦削的身軀更顯消瘦。
“明坤所有的生意、上下線渠道、資金流向、利潤、人員名單,全在這裏。”周易的聲音很輕,像是生怕說重了一個字便會驚嚇到眼前的老板。
“繼續說就行了,都是你在經手的。”
“梁康的生意,明坤有30%的股份。而明坤留學回緬因之後,也接收了一些我們家族原來放棄的項目,您知道的。主要的路線也是我們之前的路線,我們在升級之後,明麵上的生意明坤是知道的,但升級的路線,您沒讓明坤知道,所以他帶著玉坤便一直走著之前的路線。現在明坤……,然後我讓人去接收過來了,明坤這幾年弄的利潤很嚇人。”周易說到黃明坤的死,語氣便越來越低,之後在恢複常態。
“前幾天我家莊園的事情,你找出罪魁禍首來沒有?”黃彥軍對周易的闡述不置可否,問了另一個問題。但周易知道黃彥軍想知道什麽。
“首先,我們的客戶很明白,這種風險一定會有,但並不是常態。而且是他們自己本身在離開機場之後便被跟蹤。至於那天參與槍戰的,除了警察之外,另外還有三波人馬。其一,是我們離開之後,本地有一位老大被槍殺,他的手下大概是怪罪到我們頭上,這一波人是在莊園附近正準備當晚攻擊莊園的,這三個巧合。其二,是那位表麵上的私家偵探先生,亞奇、張亞雷。這個人背後究竟有誰,我們資料不全,正在收集整理。但他被第三隊打跑了。第三隊是一波來曆不明的家夥,領頭的姓楊,全名叫楊韶華,當然這隻是我們所收集到的資料,難辨真偽。明麵上的身份楊是大陸的蛇頭,可這次陽光城很多事情都與他有關係。這個人必須深究,我們的人已經接近。”
“我大哥還好嗎?有什麽動作?”
周易不自覺地眨了眨眼。
每次提及田桂華,他心裏就怪怪的,他自己知道這是恐懼,這種恐懼來源於未知,來源於完全不懂得這個人心裏在想什麽、打算做什麽。
“田總回到新島之後,便閉門不出,他的生意仍舊由之前的職業經理人在打理。其他一切照舊。回去的當天被記者拍了照,據說當晚有人去刺殺他,但警方也沒有出動,沒有後續。”周易抬頭看了看黃彥軍,見老板沒有接話的意思,自己便繼續說了下去。
“薑洪波,我們一直沒找到他的落腳點。這是我的失職,接下來我會將網撒得遠一些。那名叫蔣春的警察,按理說並沒有找到什麽值得關注的東西。但,我們之前打算處理掉的約書亞,在不知被誰安排的人所殺之後,接下來一連串的事,都應該與殺死約書亞的人有關。我覺得有人在背後故意安排,將矛頭引向我們。”
“至於那個連雲偉,我現在懷疑,他並非如暗網經濟人所說的那樣是收錢殺您的殺手,我反而覺得,這家夥背後應該也與政府有關。其實有些時候我都懷疑李明華沒死,這應該與當初政府和你商量的’假死避危‘有關。所以,我覺得這個人還真不能動他。動了他,很可能反而將我們自己曝光。”
黃彥軍坐直了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周易,“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我們調查過,是個女警察,叫慕容婧。”周易從紙片中抽出一張照片遞給黃彥軍,又說:“我們開始認為,連雲偉將錄像帶交給警察蔣春,隻不過是因為他們倆是戰友而已。可接下來我們的人發現,連雲偉身邊的那位女人,出現在蔣春身邊,參與了部分工作。我才去梳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黃彥軍身體前傾,手肘頂住膝蓋,十指交叉握緊頂住下巴。周易還想說什麽,但給黃彥軍搖頭製止,過了半晌,黃彥軍將手放下,身體靠在沙發上,雙手拇指在太陽穴上輕輕揉動。
“可以借這個連雲偉做點事情?”
“恐怕很難。”周易想了想,搖搖頭,“如果李明海的假死與他有關係,那麽,他的背後代表著什麽?而且他現在也知道了一些情況,這個人……。”
黃彥軍不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反問了一句,“今天下午,蒙哥馬利看清楚那幾個人是誰了麽?”
“都化裝了,非常專業。蒙哥馬利告訴我,兩個人的戰鬥經驗十分豐富,很善於利用身邊的一切道具,與蒙哥馬利撞上的那一個,我猜想就是連雲偉。”
“是三個。”黃彥軍糾正周易數字上的錯誤,“還有一個,我不知道在哪,但讓我如芒刺在背,總覺得被這個人盯著。”
“我會去調查清楚的,黃總,你看我們的生意要不要先暫停一下?趙炳光已經當選了,接下來恐怕他會有一些動作來控製我們,不如我們先觀看一陣再作打算?”
“不用。”黃彥軍斬釘截鐵。“分出人手去保護我女兒,要可靠的。其他的事情,照樣進行。如果我們現在停下來,才會有大問題。”
周易點點頭,他沒問大問題是什麽,但他卻隱約猜到。
“第二,緬因國那邊,老頭子的安保在暗地裏加強就行了。其他的幾處莊園,多派些人手,我們要確保,供應鏈不能出問題,懂嗎?否則,我們就死定了。第三,將這個楊韶華?是楊韶華嗎?查下去,查清楚,我看是誰在背後給我找麻煩。”
“好的,老爺子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莊園這邊有些人手不足,但很快就會解決,最遲明天早上。”周易猶豫了一下,“楊韶華這個人,看不懂,他在大陸以及緬因國得罪的人都不少,我看,找個機會除掉算了。”
“你看著辦。”
將紙上的數字與黃彥軍匯報完畢,隨手送進碎紙機內之後,周易打算告退。黃彥軍抬手製止,按下茶幾旁邊隱藏的對講機,讓傭人送餐進來,打算與周易吃飯的時候再認真聊聊。
老了,沒接班人了,自己也開始迷茫了。
傭人還沒曾進來的時候,黃彥軍點上一支雪茄,但卻隻是放在那隻巨大的煙灰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