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那些让人神往的梦境
这个晚上,连云伟睡得极不踏实。
梦魇排山倒海袭来,如跗骨之蛆。
梦里面,有好多故人在。
刘海、大腾、孟铮,还有蝌蚪陈力科…..,死去的活着的、穿军装的着便衣的,在梦里向自己或大笑、或痛哭。有时候满头大汗地奔驰在50公里越野的路上,有时候躺在**闲聊,但他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聊了什么,只是自己满脸泪水。
梦里面,似乎还有一场战争,有蝌蚪与孟铮,是在一个残阳如血的下午。刚开始的时候能看得到敌人,有一瞬间,敌人突兀地消失不见,天空中一朵乌云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乌云汇聚在一起,迅速变幻,到最后变成了一张人脸。那张脸上五官丑陋,长着几尺长的獠牙,口型变换着似乎在说着什么,但连云伟什么都听不到。乌云怒火万丈地朝着他们俯冲了下来,张着的口能吞灭天地。
三支自动步枪对着那张脸一阵速射,可子弹却消失在那张脸里。
连云伟就在这个时候醒的,醒了之后,唯独记得在梦里面,孟铮给那张大口吞了下去。
擦擦满脸的泪水跟汗水从**坐起,灯光未熄,连云伟看见慕容婧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是慕容婧的住所。
“做噩梦了?”
“是啊。”连云伟看看腕表,凌晨5点40分,有些尴尬地摸摸头,“现在是不是还有点早?”
慕容婧揉揉眼睛。“你喊了一嗓子,我就过来看看。还不敢去弄醒你,怕你梦里无差别攻击。”
“你是对的。”懒洋洋地躺了下去,看着天花板,连云伟拼命回忆自己的梦里跟战友们说了什么了。
真不该醒来,可以多跟他们待一会儿……
“反正都睡不着了,要不我们讨论一下工作?”
连云伟翻身坐起,示意慕容婧将灯光熄灭之后,拉开窗帘,看了看开始有了朦胧光线的天空。清晨略有薄雾,楼下已经有了行人,一台黄色的垃圾车在街道上穿行。
“怎么?”
慕容婧也走到窗前朝楼下看了看,连云伟朝一侧挪了挪身子让出位置,伸手指了指楼下。
从11楼看下去,在朦胧的晨雾里,一位看不清年纪的环卫工人正在垃圾桶放回原位。
一位晨运的男人穿着运动套装跑过马路;
一位年迈的老人背着手,手中提着一个朔料袋,走在马路边沿;
一位年轻的女性从路旁的24小时便利店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街道两旁,整齐的路灯像是两排卫兵,安静地矗立。高大的棕榈树在晨风中摇晃,一只斑海雀从窗前飞过,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突然折回,消失在晨曦里。
“有人盯着吗?”慕容婧仔细认真地看了一遍,可毫无所获。
她觉得连云伟有些草木皆兵了。
连云伟点点头,”那个女人,还有环卫工人,应该都是警察。环卫工人是滚着垃圾桶过去的,低头看了几次自己的鞋子生怕弄脏,垃圾桶也没清理干净,里面脏东西弄在了马路上。那名女子,走出来的时候是朝环卫工人看了看,一只手摸了摸耳朵,要不就是暗号,要不就是戴着耳机。“
“他们是跟踪了我们?”慕容婧给连云伟一分析,越看越觉得那俩人像是警察。
连云伟摇摇头,“不是跟踪我们,应该是跟踪你,要不就是我们的人,你要下去试试?”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跟踪我们的?”连云伟满眼笑容,“如果是跟踪我的,这个时候就已经打上门啦了。“
慕容婧掏出手机,走进另一间房去打电话,大概也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跟踪自己。连云伟将窗帘拉上只留了一条缝,坐在床边朝楼下再仔细看了几分钟,再次确认那俩人就是警察。当然,肯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来。
去到洗手间收拾了一下自己,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武器,等连云伟走到房间的时候,慕容婧已经打完电话坐在室内的沙发上了,窗帘被她全部拉了起来,满脸严肃。
“你听说过‘教士’吗?”看着连云伟要走,慕容婧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手机。
连云伟摇摇头。
“一个杀手,亚洲人,国籍不详,资料不详,国际刑警所掌握的资料也不太多。去过中国但在中国吃了亏,这次他也接了刺杀田桂华的任务。”
连云伟没说话,示意慕容婧继续讲下去。
“楼下的是我们的人,我们同事担心教士过来先刺杀你,再去杀掉田桂华,因为你的资料在媒体上太多了,很抱歉,我们的确没把这种事情考虑进去。所以,在我们俩回来之后,同事安排了人手在楼下看着,一是如果有新岛警方过来,我们能有缓冲的机会,其次也是担心教士找上来。“
“我们手上有教士哪些资料?”连云伟一阵头大。
自己现在是活在镁光灯下的”“”杀手“,上个厕所都要化个装。
但如果当时不在媒体上曝光自己的照片,也就无法大肆渲染自己杀人潜逃的罪责,也很难引起经纪人的关注。这种事情无法十全十美。
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能是自己收集‘教士’的资料了,越详细越好,必要时,还真得借助刘海他们了。
“我们也是通过各种渠道获得的一些信息,一点点汇总。”慕容婧看着手机屏幕,“我在想要不要让他们过来给你做一个简报。”
“不需要,你说就是。”
“身高177-180厘米之间。亚洲人,年纪在35-45之间,思维严谨缜密,对枪支十分了解,但很喜欢用冷兵器例如刀与匕首,有一个案例是用的陶瓷碎片。杀了人之后会在尸体上放一页圣经。除了最后一条之外,其他的,都是我们通过各种数据分析出来的,比如现场的鞋印、尸体身上的弹孔或者刀口的高度等等,没法做出能够确认的东西。”慕容婧有些尴尬。
“最近一次他是在哪里干活?”
“我们所了解到的,是在中东某个国家。但心理组做的测试是认为,也许教士之所以放一张圣经在尸体上,这不过是一种转移视线的手段,有可能他还与其他的几起暗杀有关,从手法上来说,我们都认为是。”
“这很正常,这种专业高手,是不会去专门搞什么认知条件的。什么纸牌啊圣经啊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杀人对某些职业杀手来说,不仅仅是工作,更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挑战规矩的心理状态。”连云伟点点头,按照自己的逻辑开始分析。
“他应该会来找我。这种人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自我防御心理极强,也有很强的控制欲望,喜欢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以内。他善于分析与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而且会在做事情之前扫清所有可能会出现的隐患,所以,只要我在新岛街头以原来面目露脸,就肯定会找到我并且要杀了我。”
慕容婧神情郁郁:“现在,警方在找你,杀手在找你,田桂华这里又完全接近不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有计划也不能跟你说啊,对吧。”连云伟冲着慕容婧眨眨眼。“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那,我需要向马总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吗?”
“马总肯定也知道个大概了,你可以跟他讲讲你所掌握的细节。另外,叫那些兄弟们走吧。说实话,那个‘教士’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厉害,就我们那几个兄弟姐妹,还是别上去尝子弹了,不够看的。”
拉开窗帘,连云伟看了看楼下,那个环卫工人已经走到了路边坐下,一副休息的模样,而那位女士不知道躲在了哪个角落,看不见人影。
“你不是说,田桂华的杀手令给撤掉了?”连云伟想起慕容婧跟自己说过。
“是的,但撤除之前,已经有人接了。就是教士。”
路灯一排排熄灭,像是插在生日蛋糕上一口气吹熄的蜡烛。
天空渐渐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