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旧识是债户
那枚胖子一进到酒吧，爬了个二楼便像是爬了喜马拉雅山似的呼呼喘气，身后跟着一名留着男人一般的短发女子，个子比胖子高半个头，这还是穿着平底鞋的情况下。女子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十分立体，那枚胖子其实长得也不算差，只是体型庞大还穿着一件紧身T恤，大裤衩都有点遮不住他的屁股了。
胖子走过连云伟跟光头所坐的位置，脚步不停地最角落的沙发走去，只是丢下一句，“阿梅啊，帮我买瓶好酒来。”
身后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停下了脚步，恰恰站在连云伟的身边。
先将自己的背包放在吧台上，阿梅的眼神在三人的身上扫视了一遍，当看到连云伟的背影的时候，眼神多停留了片刻。
“给我一瓶好点的酒。”阿梅的声音很悦耳，从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张100面值的美金，小辫子漠然的转过头，眼睛没看钱，盯着阿梅看了一眼。
“没零钱。“
声音干哑，狠戾。
低头的连云伟偷笑，这他妈哪像个卖酒的？这是跟酒吧老板有仇。
话一说完，小辫子便将头转了过去，电视里，李小龙正将那块写着四个大字的木牌踢得稀烂，面对着十几个穿着奇怪布衣的家伙摆出经典姿势，大拇指抹过鼻子，凶狠地‘啊打~~~’。
“都是你的，只要给我一瓶你这里的好酒。”阿梅将那张美金从柜台上推过去，手指上的蓝宝石在灯光下幽幽闪亮，口气里没有一点不耐烦。
小辫子飞快地伸手抓过美金，严肃地用手指弹了弹，确认是真币之后，满脸阴郁地弯腰在柜台下掏摸了一阵，摸出一瓶积满灰尘的‘哥顿金酒’放在柜台上，用力推到阿梅的面前。阿梅也没说什么，只是顺手从柜台上的纸抽里扯出几张纸巾将瓶子擦了擦，便拿起酒瓶转身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眼神仍旧在连云伟的身体上停留了一阵。
“仇人？”
待阿梅走到最里侧的沙发边，自己拖过去一张木椅子坐下，光头才轻声发问。连云伟摇摇头，“债户”。
这女人留短发还蛮好看的。
连云伟心里奇奇怪怪，这俩货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呢？
“连大鸟，你他妈要是把我这个暗桩给搞黄了，我会阉了你。”光头恶狠狠地对着连云伟龇牙咧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递给连云伟，“有几个地址跟密码，你要的东西，别他妈太糟蹋了，贵得很。”
“知道啦贼秃。谢谢。“连云伟接过纸条，但脸上看不出有半点感谢的觉悟，一副天经地义的屌样。
光头脸上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伸手指指连云伟，冲着看电视的小辫子轻声说道，“喂，布鲁斯，我们喝的酒钱找他要，记住要刚才那种钱。”
他说的是美金。
李小龙迷将视线从电视上回到现实，那张石头一样的脸竟然露出了笑容，“知道啦秃爷。”
“走。”光头拍拍云盘的肩膀，临走的时候，还是转身跟连云伟嘱咐，“别给我惹事啊，惹事了也得安全脱身为上。走啦。“
他伸出手狠拍连云伟的大腿，手劲大得差点没把连云伟从圆凳上拍下来，连云伟觉得这条腿都麻木了。
一旁的胖子跟阿梅，正在与那两名名男性聊得火热，但光头及云盘两人离开的时候，胖子仍旧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小眼睛闪闪光。
连云伟一只手在腿上揉了揉，收起纸片，口里嘟嘟囔囔，”狗日的，几年不见了仍旧那个鸟样。“他拿起啤酒，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仍旧一口未偿便再度放下，反而是拿起光头喝剩下的半瓶，仰头喝了一口。
有些兄弟，即使多年不见也是一样，袍泽有难，便倾力而为，舍命迎上。
小辫子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连云伟笑眯眯地看着他，”布鲁斯，他的酒肯定不会有毒吧。“
小辫子像看傻逼一般地瞅了连云伟一眼，他觉得眼前这个两鬓斑白、胡须拉茬的家伙，肯定是秃爷的同乡，混混，前来打秋风来了。他不知道如果秃爷知道他这样想，估计会拆了他的酒吧，再换一家当做暗线。
递给小辫子一张面值100的美元，连云伟眼角余光朝角落里看了看，起身离开。小辫子有些诧异眼前的家伙竟然这么大方，但想想反正秃爷还会再来，便也将那100美元收起，不过这张纸币并没有放进柜台，而是塞进柜台下的一个小铁盒里。小铁盒的旁边，一支上了膛的手枪散发着枪油的味道，那是一把西格绍尔P365微型手枪。
他这酒吧，来的都是三山五岳的人，但谁都知道，这酒吧的背后老板是谁，也没人会在这惹事。当然像刚刚离开这个除外，这王八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连秃爷都担心会给自己惹麻烦，赶紧走了最好。
附身摸摸吧台前地板上金毛的头，闪开那条畜生舔手的舌头，连云伟慢慢走下停车场，圆月已经西移，亘古不变地将清辉洒在大地，院墙在水泥坪上投下大片阴影，小木棚里仍能看见三颗细细的火星，佛像隐藏在阴影里，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人影藏在里面，微风将香味散播在空气中。
深夜11点的日光城，安静，清爽，舒适。
薄薄的纸片装在裤兜，连云伟似乎觉得身上都轻了许多。
原本是不打算找兄弟们帮忙的，自己已经在旋涡里越陷越深。但远在新岛的刘海却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了光头。他也告诉连云伟：其实可以让兄弟帮忙的！他的原话是如果你他妈挂在了缅因，这帮子兄弟也会舍命报仇，那又何必？不如先劳烦一下这些人，完成任务回家生娃，多美。
杨胖子跑这儿来干嘛来了呢？不知道他认出自己没有。被这胖子忽悠的两个家伙又是谁？杨胖子反正是没安好心，刚才上楼的时候呼呼喘气，这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连云伟可是知道这枚胖子的战斗值的，三四个精壮小伙子在胖子的手下可讨不了好去。
不关自己事了。反正这死胖子还欠自己钱呢。
杀人的定金虽然是拿了，可田桂华跟黄彦军一个都没死，胖子就欠着自己的钱，这脑回路很清奇，但连云伟认为天经地义。
在右侧巷子的旁边站了站，连云伟朝左侧走去。他打算从这个出口离开，这边的院门敞开着，从出口看去，两边的楼房中间的巷内有微弱的灯光。这条路比自己刚才走过的要更宽一些，脚下也不再是鹅卵石，而是用混泥土夯实的道路，大概有2米来宽，两边还摆放着一些盆景。
抬手将腰间沉甸甸的手枪往后腰移了移，刚打算走出院子，突然将身体隐进了左侧的墙角，反手将手枪拔出抓在手里。
微弱的光线下，在前方几栋楼房的一楼的大门入口处，有隐隐绰绰的人影。
走不掉了。如果这条路上都有埋伏，那么后方的那条小路更甚，来上几个人就可以将路口堵死。
2楼的走火通道肯定也会有人守着，但，这酒吧肯定会有暗道，贼秃选择的地方，自然会早就计划到了撤退的路线。
连云伟想到那位满脸漠然的小辫子。只有返回了，与其自己在楼下不顾暴露的危险去寻找出口，还不如问问那个家伙，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
将手枪拿在手里，连云伟双手持枪抱在胸前，沿着墙角溜回门口，刚想打开门，便听见楼上的脚步声响起。他赶紧将手枪收起，看见门被推开，杨胖子与他的女保镖从门口走出来，在他们身后，那两位男性也跟着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两拨人都看见了去而复返的连云伟，杨胖子朝他扫视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问。然后他们彼此之间互相道别，杨胖子与阿梅走向左侧的院门，四名男性则从右后方走进小巷。
在走出院门的时候，阿梅还是朝后方看了一眼。便跟在杨胖子庞大的身躯后面，消失在门口。
连云伟咧咧嘴，这他妈，这枚胖子是个人精，十有八九是认出了自己了。不过也无所谓，胖子算是典型江湖人士，口风很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楼梯间再次响起脚步声，门被推开后，那三位一直在交头接耳的男性也走了下来，三个人都是短发、瘦削，看上去有些神似。他们与连云伟的眼神交汇，都客气地点了点头，也走向右后方的小巷子。
这三个人，没一个善茬，估计身上都背有人命，身上的味道很浓，那种杀过人的味道。
摇摇头，连云伟刚想拉开门上楼，院子左侧的巷内，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杨胖子？
巷子里的阴影，肯定不会将这枚庞大身躯的家伙当成自己啊？连云伟皱皱眉。肯定是冲着那枚胖子来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胖子反正不是什么好鸟。
他伸手，拉开木门。
“连老大，再不救命就完啦！！”
巷子里传来杨胖子凄厉的大叫，然后是阿梅的一声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