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奇怪的侵入者
泰南，曼城。
慕容婧的住处位于曼城特库区的第七街区，当她在停车场内找到车位的时候，差几分钟就是7点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
慕容婧喜欢回家的感觉，总觉得家就是自己的避难所，是她唯一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地方。所以她拒绝了这边同事安排的酒店，反而要在这里租了一间临时的单身公寓，尽管周边环境一般，尽管只是一房一厅的简单套房，但却是她自己的世界。
在这边恐怕需要呆上一段呢，住在这种地方，有家的感觉，还可以迅速融入当地。比如她虽然才来两天一夜，可已经认识了自己隔壁的邻居，还有楼下大厅值班的三位本地工作人员，他们对待慕容婧都十分热情。隔壁邻居是一对夫妻律师，老公是本地人，妻子是性格开朗的英格兰女士，都属于感情外露的人，相处起来颇为宜人。三名前台工作人员轮流值班，无论慕容婧何时回来，都会热情地帮她打开电梯门，待电梯关上之后才会离开。
“慕小姐，你需要我帮你将包裹提上去么？”今天是那位叫‘那瓦’的值班员在前台，他认为慕容婧姓‘慕’，但慕容婧也并没去刻意解释他的误会。当他看见慕容婧提着水果、背着背包用腿挤开大门进来，赶紧从前台走了出来，从慕容婧手上接过水果，送她到电梯口按开电梯。
“水果是给你们吃的。”慕容婧绽开笑容，“你们真是太好了。”
那瓦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谢谢慕小姐，我会向我的同事转达你的热忱。”在电梯关闭的那一瞬间，那瓦突然像响起什么似的，“对了慕小姐，今天还看到了你的弟弟，他来找你了，很帅气的小伙子。”
电梯门随即关闭。
弟弟？
慕容婧在过道里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借此平复心情。她掏出过来这边之后配发的9毫米格洛克26型手枪，用一只手拿稳，另一只手拿着钥匙，背在肩上的背包被她塞在了消防栓里。
慢慢地转动钥匙，慕容婧缓缓将门推开，公寓内一片漆黑。按照早年受过的训练，慕容婧开始了标准的‘规避与搜查’程序。她闭上眼适应几秒之后，右手持枪，先将身体贴紧右墙站定，搜索左边，确认安全。再将身体移动到左边墙，搜索右侧，还是安全。
她轻轻关上门，公寓内一片死寂。
没有声音，但仍旧有某些地方跟往常不太一样。对！一丝几乎觉察不到的烟味。太微弱了，并非来自正在燃烧的香烟，而是抽烟者的衣服带着的那种烟味。
有人来过她的公寓。
借助着室外街灯朦胧光线的映照下，她又发现了别的线索：有一个柜子的一只抽屉开了一条缝。她习惯于把这些抽屉死死关紧，而且她记得自己每一样物品的排列跟摆放方式。
有人搜查过她的所有物品。
慕容婧的血液立刻变得冰凉。
浴室吹来一阵风。
窗户开着？
就在这个瞬间，她听到了一声响动。很轻，但耳朵仍旧听得到，像是橡胶鞋的鞋底在浴室瓷砖上滑动发出的吱嘎声，几乎超出了听觉范围。
慕容婧毛骨悚然——入侵者还在室内。
她啪地一下打开屋顶大灯，转身蹲下，双手稳稳地握住九毫米手枪，她很高兴选了一把格洛克26型，这比其他型号更适合自己的手。
浴室的动静消失。慕容婧站起来，严格按照室内搜索规则，将身体紧贴墙壁，蹑手蹑脚地走向卧室。这一点教官以前教过，曾经在与连云伟聊天的时候，连云伟也告诉她这是室内保命的基本守则之一。
突然，她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就在这一霎那，不知从哪个方向重重踢来一脚，手枪脱手而飞。那个家伙躲在哪里？衣橱后面？柜子旁边？手枪哐当当地落在客厅地板上，慕容婧向向前扑，想去捡回手枪——没有武器，死路一条。
又是一脚，她被踢得向后飞了出去，摊手摊脚地撞在卧室门上，发出砰然闷响。他一时动弹不得，同时，那名隐藏的男子出现在她对面，朝后退了几步。
对方看不出实际年纪，说他不到30也行，说他40上下也可。乌黑发亮的头发微卷，鬓角修剪得十分整齐，鼻梁很高，眉毛斜飞向额角，五官看上去普普通通，或者说会让人心生好感。微抿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神清澈。黑色T恤下的肌肉十分结实。
慕容婧小心翼翼地慢慢起身，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走向燕麦色的沙发。格洛克26型手枪的黑色枪身在沙发的褶边底下若影若现。
“这附近盗贼问题很严重，对吗？”男人的语调中带有浓浓的讥讽，英语应该就是母语，十分醇正，前额有些许卷发在笑容中**漾，“据说统计数字很高”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慕容婧尽量平心静气地说，“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对吗？所以我们不要弄出大事情，对吗？”她发现自己的手还没从刚才那一脚中恢复过来。慕容婧眼睛盯着男人，脚下又朝沙发走了一步，故作轻松地说，“再说了，我觉得你不该是那种毫无素养的男人啊。”
“人不可貌相。”男人用中文乐呵呵地回了一句，忽然又使出一记回旋踢，慕容婧蹒跚两步，撞上了背后的木质小衣柜。这一下正好命中她的上腹部，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手枪的拥有者多半丧命于自己的武器之下？俗话怎么说？用刀的死在刀下？这个据说也有统计数字，值得你思考一二，小心谨慎，总没大错。”男人依旧在笑，缓缓踱步。
他当然不是盗贼。这是太明显不过的事实。那么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潜进自己的房间呢？
慕容婧闭上眼，心思电转，在脑海里勾勒出公寓房间——没有几样家具，也缺少值钱的设备，衣服、灯饰、加湿器……，泰瑟电击枪！对，这是刚下飞机的时候同事给的，说持枪证要第二天才能半下来，只能先用这个傍身。对方肯定搜索过房间，但不熟悉那件东西的人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
“我给你钱！”慕容婧继续装傻，她大声地说，声音颤抖，转身拉开衣橱的抽屉，她把那玩意儿藏在中间的抽屉，跟自己的几件内衣放在一起。“好，我找到了。”
转过身面对男人，慕容婧手中紧紧握着泰瑟枪，她打开开关，机器发出尖利的啸声，这说明电击枪电量充足。
“想试试这个吗？你现在可以转身离开。这是威力最大的电击枪，你再能打，一样会被两万五千伏的电压电到飞起。”
男人面带微笑，后退着进入浴室。
慕容婧若是扣下扳机，接触头就会被发射出去。那是两根细长的导线，连着一根小小的针头。这玩意释放出的电压足以让被电击的人暂时丧失行动能力，还有可能会当场昏阙过去。
她追着男人进到浴室，对方竟然退入一个小房间，让自己被困如其中，显然经验还不够丰富。不明智的举动，外行人的选择。慕容婧把功率调到最大，此刻不能有侥幸的心里，武器在手中嗡嗡作响，不时发出一两下噼啪声，两个电极之间产生了蓝色的电弧，她打算瞄准男人的中腹部射击……
意料之外的声响突然传入慕容婧耳中，那是水龙头拧到最大的时候水流喷涌声。这人要干什么？慕容婧刚举起泰瑟枪，便看见年轻人转过身来，手中拿着淋浴喷头，一股水流刹那间将慕容婧淋了个全身湿透。
来不及扔掉正在蓄势待发的泰瑟，一道蓝色的电弧飞向她的身躯，那道电弧带来的是可怕的痛苦。慕容婧瘫倒在地上，身上的主要肌肉群开始抽搐，除了疼痛之外，几乎丧失了一切感觉。
“与您见面真是让人心情畅快。”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慕容婧，“可惜今天时间太紧，没法跟你细聊，咱们后会有期。”他眨眨眼，一副云淡风轻转身就要离开的样子，可接着又皱皱眉，转过头来，“慕容婧，慕容警花，我差点忘了正事。”
“黄家有一条线路，就是从泰南出发，终点你们自己查。还有，叫那位连云伟赶紧离开吧，我们虽然不杀华裔警察，但不代表不杀他。”
男人在原地踱步，嘴上说过不停，“录像带是拷贝过的，没用。母带在赵炳光手上，但黄彦军手上拿了什么赵炳光的东西，我们还不知道。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都得死。记住，这是给你的忠告，如果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怜香惜玉这种问题，我是不会考虑的。”
男人抬起左手的食指摇了摇，“相信我，换地方住也没用。”
慕容婧怒火中烧，但她一个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看着男人在她面前晃**，随后从浴室爬出窗户，消失在防火楼梯上。
等她恢复过来，拿起手机拨通同事的电话。
“怎么啦慕容？”
“我刚才被袭击了，我们马上见面，我要勾勒画像。”慕容婧急匆匆的，她记起连云伟曾经提及过的山野里的搏斗。连云伟说在机场见那个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模样。
刚才这个男人，离开不到五分钟，印象竟然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开始模糊。太平常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笑容，还有微卷的头发。
入鬓剑眉。
“你没事吧？？伤着了么？先打救护车，我马上到。”电话里，同事的声音紧张起来。
“我没事，你过来接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