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弈贤刚刚以为自己会失去左臂,不想郭奕只是划破他的皮肉,知道人家手下留情,见他破绽流血即便跃离,果真有容人德艺惊人。
自己原本要欺凌宰割人家,如今眼见郭奕弃剑于地,卓弈贤心下好生难以平定。
只听郭奕道:“你我皆失血于左臂,就算扯个直,胜负未分难分伯仲,这般比斗流血满地,实在是不雅,等将来咱们各自养好了伤,若都愿意再比,咱们就约期再行比过。”
卓弈贤心道:“这人叫我当众如此破臂流血,实是毕生奇耻大辱。但要报仇,须谋定而后动。如今他既然如此说,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点儿颜面,只能顺坡下驴。”
想到此处,卓弈贤微微低首道:“少侠高义,恩德难忘,足感盛情,他日再见,再与少侠切磋高下。”
他说完即刻转身,不等郭奕再说什么,匆匆挤出人群扬长而去。
众人不禁欢呼。“好俊的功夫,果有容人之量。”
郭奕见卓弈贤弃剑而去,看着地上那柄断剑一时思如走马。自己仗着神击百变的步伐,与之周旋,以致误打误撞,成功脱却危难,委实让人意想不到。
他向称赞之人连连拱手,施礼谦虚道:“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才是干事业,文才武功其实只是末节,这般比斗流血,实在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议论纷纷,正要散去,忽听得长街上一声长啸。“郭奕小儿,且慢走,留步则个。”
那啸声直冲客栈,在院中回响于空际,久久不绝。
待到众人止步,只见人影一晃。那人已经抄足掠至院中。步度如此阔大,来势之快,劲道之强,直在地面刮起来一股旋风。
来人在院中潇洒站定,正是北派宗师萧燕山。
想到他一代宗师,竟然行奸使诈,学那卑鄙小人的行径,郭奕不禁冷言道:“我只道你不来了,正自好生牵记。”
群豪之中不少人认得萧燕山,不禁惊呼出声。“伪齐护国宗师,身份地位何等的尊荣,这是要向这位青年挑战吗?”
有知情者不禁失笑道:“少室山一战,这老儿已经输了,这是要来找回失去的场子么。”
萧燕山嘿嘿冷笑,只顾看着郭奕。“娃儿,今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落在我的手里。嘿嘿!”
萧燕山的脸色傲意大盛,仿佛郭奕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郭奕自是担心,缓缓存想,一股真气循着经脉运行,只是快慢洪纤未能尽如意旨,但他内功根基绝佳,血脉尚有缓息的余裕。内息不知不觉又运转了一个周天,略有焦结的经脉便此解开。
萧燕山见他如此脚掌抓地,双手微摆,明显是在临阵调息,不禁冷笑道:“临阵磨枪也太迟了吧。襄阳之行,我放过了你,今日可饶你不过了。”
他一代宗师,比肩之人寥寥无几,且都是武林的名宿,心高气傲多年,却不想几度栽在郭奕这样的晚辈手中,怨毒积累叠加多年,今日势必要一雪前耻。
群豪瞬间折返,都要看这场热闹。
也有人替郭奕打抱不平。“少侠刚刚苦战了一阵,又受了剑伤,你乘人之危,赢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光彩。”
萧燕山又嘿嘿冷笑,回首一指,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但部位之准,力道之凝,却是非同小可。
只听那人喉头一紧,似被点中了承浆穴道,哽的一声,再也没有了动静。
郭奕见了,自是不免动气。“枉你还尊称北派的宗师,却这般的作威作福,郭奕应战就是,今日定教你的诡计无法得售。”
郭奕说完摆开架势,周身骨骼随之一阵轻微爆响。
萧燕山也不客气,一招般若掌,如刀渡劫,奔雷闪电般劈了过来。
他上来便使出生平绝学,虽然不想取郭奕性命,只要能折辱郭奕一番,令其声名坠地,身有残缺,此行便算大功告成。是以双掌如怒涛狂涌,势不可当,如同一堵堵坚墙般向郭奕疾冲过来。
郭奕展开逍遥身法,只是伺机反扑,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
萧燕山只顾大开大合紧紧逼迫,带着浩浩真气,当真如洪水滔滔,东流赴海。
郭奕在对方迅若闪电般的急攻之下,以柔克刚,运虚卸实,倒也省去了不少力气。
萧燕山一时不能攻下,所使招式渐趋阴险刻毒。
郭奕依然不急不躁,明心见性,离贪去欲,只是将萧燕山那穿金破石的掌法步步消于无形。
群豪只见两团影子倏分倏合,发出密如联珠般的啪啪声。双方出入直如无形鬼魅。这等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让人看了无不心惊肉跳。
双方每一步,每一掌,挪移之巧,计算之准,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萧燕山的招数繁复入简,忽然之间变得诡秘古怪,似是邪派武功,显是正邪兼修,渊博无比,其中蕴蓄的功力实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
郭奕苦苦支撑,堪堪斗了一百个回合,突然萧燕山中宫疾进,竭尽全身功力孤注一掷,冲拳乾坤一击。
郭奕已无闪避取巧的余地,伸掌封堵,借力旋转身形,想使四两拨千斤之法随手卸去,可哪里想到,萧燕山化拳为掌,几成对掌比拼内力之势。
郭奕以意御劲,已无可能,大惊之下,哪里有余暇思筹对策,硬生生用左掌抵了上去。
两掌相交,郭奕左臂一阵酸麻,胸中气息登时沉浊,噔噔噔后退了两步。身子一晃,左臂被激**得伤口又渗出血来。
萧燕山却步步稳如泰山,右掌随之击出。
郭奕也举右掌封堵,‘砰’的一声,只觉胸口热血上涌,咬牙踏步,激发了英雄肝胆,一声长啸,左掌再度击出,同时右脚就势轰然顿地。
啸声甫毕,郭奕右手虚空中伸手一抓。
众人这才见到,原来他脚踏地面,激**起一股气流,身侧地面上的那柄断剑竟然跳**而起,在他击掌后退之际,正好跃入了他的手中。
郭奕知道今天一战,实是判生死决存亡的搏斗,那萧燕山打斗间,满脸的阴险戾狠之意,招招表露无遗,自己势必全力以赴,有利剑如何不用。
萧燕山见自己势所必中的三连击,竟然没有成功,反而激发了郭奕狂性大发,抢得一线生机,一经握剑在手,便向他挥剑疾刺而来。
萧燕山毫不畏惧,鼓**真力,护住周身,化掌为刀,欺身与郭奕周旋在一起,其间深浅难易相去自不可以道理计。
郭奕手中断剑如同一柄长不逾尺的匕首,使出卓弈贤的慧剑披风式,招招如金蛇乱窜,剑刃虽短,却嗤嗤之声大盛,以极深厚的内力使开,招招凌厉步步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