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樸素公主來到,守城官立刻開城門迎接,早派人跑去報告給城主蕭漢。
郭奕四人入城不到一裏,就見蕭漢帶人縱馬來迎。
見到蕭漢,樸素立時紅了眼圈,“弟弟,你可接到聖旨了?”
蕭漢滾鞍下馬,“給公主請安,”抬頭回話間,神情甚是低落,“剛剛接到聖旨,要我明日赴京,升了我的官職。萬裏邊關,公主怎麽到了這裏?”
樸素含淚泣道:“你萬萬去不得,有殺身之禍,你大哥蕭勇已經含冤,被賜死在虎思斡魯朵的街頭。當時我知道小丸子也命有不保,我一人獨活何益,想著自殺隨你哥哥而去,不想被這位郭大俠所救。我們最早打算去於闐,卻被沙漠所阻,後來輾轉到了龜茲和高昌,四處碰壁,走投無路,隻得萬裏奔赴前來投你。不想,你卻要赴京去了。”
樸素說著哽咽不止,淚水奪眶而出。
蕭漢有點兒不知所措,氣憤道:“這皇上怎麽如此昏庸?大哥他隻是心直口快了一些,何至於遭他如此毒手。公主莫哭,咱們進府敘話,一切商量之後,再定行止。”
蕭漢說著向郭奕行禮。“蕭漢在此謝過郭大俠救助之恩,請進府一敘,日後蕭漢定當回報——布韋兄,辛苦你了。”
郭奕和紮布韋趕緊拱手回禮。
一行人馳往蕭府。
一路上,蕭漢對郭奕千恩萬謝。他與紮布韋雖然相識,但交情不深,隻是簡單客套了幾句。
四人被接進蕭府。
蕭漢整治酒席款待四人。席間,詳細問過四人一路的行程經過。
最後蕭漢終於問道:“如今公主意欲何為?弟弟想聽公主一言。”
樸素立時眼中現出淚光。“我不甘心,如今已經是窮途末路,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弟弟,你帶我返回京城,讓我哥哥低頭認錯,為勇哥他伸冤昭雪。”
蕭漢低下頭去,卻並未猶豫,直言道:“可我隻有三千人馬,馬匹一千,有一千還是老弱殘兵。隻京城就有兩萬禁軍駐守,加上各地的駐軍,足有十萬之眾,咱們此去,無異於以卵擊石。”
樸素眼中神光一暗,眼淚又流了下來。
紮布韋歎息道:“其實我也覺得此事不可為。公主,不然就如你所說,咱們去大雪山吧,或者遂了小丸子的心願,遠赴南朝也好。”
樸素不語,隻是流淚不止。
蕭漢又歎息道:“進軍京師,無異於造反,我的士兵家屬都在此地,足有上萬之眾,若被屠戮,我於心何忍。公主,弟弟對你不住了。”
郭奕聞言,心情反倒輕鬆下來。“蕭將軍,你放心,我既然救了公主,自會再護公主一程,讓她有個安身立命之地。隻是你赴京而去,實在是生死難料。若你明日不赴京,我們身後的那三千鐵騎轉瞬就至,你可要想辦法周全了。”
紮布韋也道:“蕭兄,你雖隻有三千人馬,可皇上竟然這麽快派人將你升官,實則與勇哥是一個路數,明升暗降,明顯是對你有所忌憚。你得想個萬全之策才好。不然枉自丟了性命。那可多不值當,有違我們來此的初衷。”
紮布韋說著轉頭對郭奕道:“蕭兄原本在軍中甚有威望,我猜也是因為與蕭勇將軍關係密切,以致蕭勇大哥被明升暗降,他手下部眾便各自去職,蕭漢兄能夠繼續掌兵實屬不易,隻是發配到了這邊遠之地,分了三千兵馬——”
蕭漢忽然打斷其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紮布韋一聽,無言以對。
郭奕道:“蕭將軍是一軍之首,自是要周全手下人的性命,其實並無不妥。郭奕勉為其難,與公主母子借宿一夜,明日就走——”
樸素聽到此處,忽然伏地大哭。
小丸子早看在眼裏,這時撲到母親身邊跪地安慰:“娘,哭有何用?求人不如求己,咱們露宿荒郊多日,也不差這一宿。咱們走,不要和這種沒有信義的人打交道。”
樸素果然咬牙挺身不哭了。
郭奕一見,略帶責備的語氣道:“小丸子,你可知,若是兵發虎思斡魯朵,必定屍山血海,幾萬人就死,隻為你父親一人,成功的希望依然渺茫,是非功過,到時更難定論。你蕭叔叔所為,其實並無不妥。”
小丸子一聽,頓時扶住母親大哭。
蕭漢長歎一聲,向郭奕長輯到地。“謝謝郭大俠成全。”
蕭漢說著招了一下手,立刻有內侍上前,攙扶樸素起身。
紮布韋見樸素哭得傷心,也鬱鬱不歡,幫忙扶了樸素去到廂房休息。
次日清晨,蕭漢打點行囊,隻跟了幾個隨從,家眷二十多人,算是孤身上路。出城路上有人問詢,言說去京城赴任,城內一時群龍無首,眼見民情躁動不安。
郭奕四人眼見蕭漢離城,自是不能在蕭府多呆一刻。
紮布韋和樸素商量,“南來的官軍可能很快就到,咱們也要盡快出城,免得被人趕上,又是一陣好殺。”
樸素訴苦道:“布韋大哥,你在軍中甚有威望,我知道你的舊部都在乙寄烏骨(今哈薩克斯坦之阿坦墨爾根城)咱們去那裏如何?”
紮布韋聞言一怔,一時麵有難色。
郭奕沒有去過乙寄烏骨,卻聽說過那裏,是葉密立西南方向去往都城,拐道不遠的一座城池。樸素之意,就是要紮布韋重入軍營,召集舊部,助她回師京城。
郭奕看著紮布韋,希望他能夠拒絕,可自己卻不便明言。
見兩人如此神色,樸素輕聲言道:“我如今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跟隨郭大哥去往南朝,去做異國的子民。一條是跟紮布韋將軍趕往乙寄烏骨。”
紮布韋抬頭看了郭奕一眼,郭奕的神情明顯是要他拒絕之意,扭頭是公主殷切期待的目光。
紮布韋忽道:“樸素,你既有此誌向,紮布韋不敢不從,咱們這就啟程前往乙寄烏骨。”
郭奕暗歎一聲,倒也明了紮布韋的心思,一路上都是自己在周全樸素,紮布韋反而成了累贅一般。此時說他逞強也好,明情是不希望樸素再借助自己。樸素那句要做南朝子民的話,可能一下就刺痛了紮布韋的心。
郭奕釋然道:“我這些年兜兜轉轉,去了幾次都城,乙寄烏骨卻是唯一沒有去過的地方,我送你們到那裏,布韋兄,以後就看你的主張了。”
紮布韋道:“我多了不敢說,召集三五千人馬,應該是不在話下的,至於行軍之事,隻能到時再定策略。”
樸素向紮布韋深鞠一躬,“謝謝布韋哥哥成全。”
“你我還客氣什麽,事不宜遲,咱們趕緊上路要緊。”
一行四人就此出城,往西南方向縱馬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