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萧燕山须发皓然,神态威猛。眼中射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凶狠之意,叫人一见之下,便浑身感觉一阵寒意,几乎要冷到骨髓中去。
两人二十多年未曾交手,萧燕山一直在西域苦心经营武学,精研少林的易筋经。他原本阴狠歹毒,如今加上少林派刚猛正大的名门手段,终于将他师门的玄龙无相功练到了十层,内功已到了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境界。
郭奕的剑虽快,萧燕山的心念却动得更快。意到手到,身意合一,刀刀有如迅雷。
这萧燕山苦心孤旨,又有过人之智,此番怂恿朴素派大将萧汉东征,交托了兵书之后,立即赶回大金,原本完颜亮想派大将耶律元宜南征大宋,自己坐镇都城,可架不住萧燕山的怂恿。完颜亮又好大喜功,于是才御驾亲征。
结果原本安如磐石的江山后院起火。萧燕山得知完颜雍称帝的消息,反而更加心花怒放,极力劝说完颜亮攻下南宋之后再回军不迟,按他的设想,到时与暗中征东的辽军联合,必然能灭了完颜雍。那时完颜亮必定元气大伤。辽军就可所向披靡,江山可复,说不定连南朝的疆土也会尽归大辽所有了。
当此之际,又遇到了一生的劲敌,萧燕山怎能不及时出手,于是上来便痛下杀招。
总算郭奕武功卓绝,变招快速。萧燕山的金刀来势神妙无方,郭奕也惊出一身冷汗,只觉自己上半身全在对方金刀的笼罩之下。那金刀无坚不摧,加上萧燕山的内力,更似有一股有质无形的力道,不断地渐渐扩展开来。
郭奕哪里还敢轻忽,展开七绝斩,以硬对硬,一时攻得凌厉彪悍,锋锐至极。
但萧燕山出招之迅,变化之精,内力之厚,法度之谨,出招悍辣异常。郭奕始终攻少防多,一时半刻,二人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剑以轻灵翔动为高,刀以厚实狠辣为尚。
二人一招一式,均妙到毫巅。
突然“铮!”的一声,长剑从中被金刀斩断。
郭奕大恸,长剑虽不是宝物,却是岳大哥临终所赐之物,如今被废,如何不疼。立时恶从胆边生,举起断剑向萧燕山一侧砍去。
萧燕山不及躲闪,只得立刀招架。
郭奕本亦如此,让他此式不能催生太多内力,自己则将全身内力灌注到剑身之上,其势如雷霆一击。
金刀应声而断,‘崩’的一声。
萧燕山惊得闪身后退。郭奕这一击,萧燕山只觉耳中鸣响,目为之眩,让其心惊不已。立时便感心旌摇动,莫可抑制。
他这把武林至宝,黄里泛红,花尽了几年心思方始到手。穷年累月钻研,思索推敲,用以对抗郭奕的七绝斩,如今竟被断掉,大出他的意料。
郭奕乘势断剑一指萧燕山。“老匹夫,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伸手掏出怀中那本《九州攻略》的兵书。
萧燕山大骇。“你杀了——”他一时五内俱焚,想到郭奕定是杀死了西辽东征的主将,是以话语卡在喉间,须眉戟张,极是恼怒。
郭奕窥得他的心思,扬声道:“我与萧汉有并肩作战之宜,怎能杀他,我当日冲到军营,他正在观摩此书,被我逮了个正着。我夺回此书,不想沙漠中突起风暴,你的七万西辽征东大军就此损失惨重,只能回师,你还是别做你那复辽的春秋大梦了。”
“你怎么逃出虎思斡鲁朵的?”
郭奕哈哈大笑,“还能怎么逃出,自然是朴素放我归来,她要我见了你,千万要结果了你。我很是承她的情——”
听到此处,萧燕山怒喝欲狂,抡起断刀就砍。
郭奕闪身撩剑,招式极尽诡奇,动向无定,让人不可琢磨。
萧燕山则将断刀使得气象森严,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大刀阔斧,黄沙千里。
郭奕见抵挡不住,剑法又变,剑刃忽伸忽缩,招式依然诡奇绝伦。
堪堪又斗了五十个回合,萧燕山的断刀大开大合,势道依旧雄浑。
郭奕疾趋疾退,断剑上幻出万点寒星。两人的刀剑越使越快,已然听不到金刃劈风之声,足见刀剑之柔韧已达化境。
突然萧燕山内力鼓**,连衣袖都欲涨裂。断刀直刺而至,犹如雷霆万钧之势。
郭奕正自凝神接战,见其倏地直刺,心中顿时一片空明,持剑奋力顶了上去。
郭奕一向练剑以气势雄伟见长,此时更是催动内力相抗。但见刀剑相抵,剑身硬生生两次从中断掉,迸发激射于地。
郭奕内力催吐,不肯示弱,依然近前去抵其刀身。这一次剑身又断,萧燕山身子大震。
郭奕却气凝如山,再次催逼内力趋前,刀剑在次相抵。这一剑是郭奕一生英明之所系,自是竭尽了全力。
只见萧燕山嘴角流出血迹。金刀从刀柄处崩然断裂。
两人几乎同时松开握柄之手。
郭奕心头气血也是一阵翻涌,可他心思缜密,与惊雷一剑中,立时使出钧天通玄掌的三式绝学,乾坤九转,游刃有余,贯通阴阳。
当年在陷空岛上,郭奕就是用这三招惊走了萧燕山。
萧燕山对此深有研究,举掌相护,身形随之游走。
郭奕眼见最后一式,通天彻地竟然不能击发出手,可是自己的身形已经不由自主地纵起,只得改为踢腿。立时想到当年兀虚最后教他的独尊凌绝的腿法,兀虚当年不明所以,所以教得随意,郭奕也学得不甚了了。如今突然变招,一经接触萧燕山的肩头,竟将萧燕山踢了个趔趄。
两人都是一怔。
一旁的完颜亮等人尽皆骇然,终究逃命要紧,刚才只是被刀剑逼迫得动身不得。此时见二人皆失了兵器,还不逃之夭夭,是以纷纷靠边窜向门口。
郭奕伸手入怀,甩手将银针掷了出去。萧燕山一躲,几员战将立时被打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完颜亮一头撞在耶律元宜的身上,一跤跌坐在地。
萧燕山见状,怒喝一声,举掌复来攻击。
刚刚的变招让郭奕心中忽然一片空明,继而洞悉了独尊凌绝的要旨,突然地领悟,自是要一显身手,哪里还有闲情与之比拼其他招数。是以将七绝斩、五行杀中的绝招连环使出,间或出其不意,就是一式独尊凌绝的腿法,如此周转,竟然势不可当。